第2章 猎人的梦魇 Ⅱ 【血源诅咒/同人/玛利亚×猎人/双女A】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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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站在研究大厅里,眼前的环境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沉,隔壁的教堂已经被改成了用于放置病患的临时医院,每天都能从那里听见痛苦的哀嚎,让气氛变得更加令人窒息。格曼曾不止一次告诉过她,猎人的任务除了猎杀以外,都是没有意义的。

   “玛利亚小姐,你在做什么?”

   略显青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回过神,才发觉那个小猎人正眼巴巴的望着自己。

   “抱歉,我出神了,你找我有事?”

   平静中带着距离感,让小猎人有些局促,被反问的她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没事的话就回去练习。”

   “是,我知道了。”

   玛利亚是格曼猎人最看重的爱徒,在所有人眼里算是第二舵手的存在,小猎人就算想继续说,也不敢忤逆玛利亚的话。她离开了,肩膀一抖一抖的,玛利亚猜测,这个孩子在闹别扭,但有什么用呢,小猎人现在需要做的事应该是不断强化自己,而不是在这里闲逛。

   “......哎。”

   她抬头看向高塔顶端的时钟,秒针照常流动,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枯燥得让人烦闷。在心底叹了口气,玛利亚扶正自己的帽子,转身走向训练场。

  

   刀刃割裂空气的尖啸声在耳边回荡,小猎人在训练场里舞弄着自己的技巧,让刚刚到来的玛利亚瞧见,她抱着双手站在高台上,看着场地里的那一抹黑色在摇晃着,以极快的速度贴近刀靶,秒瞬间将其切割成半。

   “啧,不过如此。”

   不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让玛利亚尽数听进,她有些无奈,仅仅是刀靶就能这样满足,自信是个无边际的黑洞,过分延展后便是自大。孩子,别这样,你被蒙蔽了双眼,在未来会吃尽苦头,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出手教导一下。

   “来,把你的刀,指向我。”

   玛利亚闪身来到小猎人身前,先手抽出自己的洛阳,表情冷淡的看向小猎人

   “玛利亚小姐?你怎么....嘶....”

   洛阳被玛利亚举起,刃尖直直的抵在猎人的喉头,她被惊得措手不及,豆大的冷汗从额间滑下,那处尖锐微微刺进皮肤里,直到一滴血液在上面积起,玛利亚才抽手收刀,将那滴血洒进深黑色的土壤里。

   “我说让你拔刀指向我,你没有做到,刚刚的那一瞬间,你已经死了。”

   “.......”

   小猎人无言的伸手捂住脖子上那处细微的创口,须臾之后垂眼看去,手套上尽是鲜红,黑色的皮料受到渗透以后,变成深黑色。

   “重新拿起你的武器,猎人,洛阳与你的长刀相差无几,我教你一些技巧。”

   “嗯?你说什么?教我?”

   少女有些惊讶,她抬头去看玛利亚,但入眼全是生冷的平静面容。是的,猎人不应该寄希望于玛利亚会说出怎么样温暖人心的话,就算真的存在,估计也是她看不到的一面。猎人犹豫着拿起自己的长刀,玛利亚依旧平静的站在原地,直到她走到自己身边才有所动作。

   “长刀的优点是攻击距离远,劈砍伤害很高;缺点则是使用者应付不了近身的速攻,你在这一点上很容易吃亏,我之前有观察过你,不得不说你很有潜能,至少力量方面很高,现在要做的是加强身体的敏捷性,让敌人近身时可以做到闪避和反击。”

   玛利亚站在猎人身旁,一边用手在长刀上指点一边提醒她需要注意的地方,猎人被玛利亚如此贴近的距离给吓得不敢乱动,来自美人身上的清香让常年沐浴血腥的她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就连视线也不自觉黏在玛利亚的脸庞上,不曾挪开。

   “看够了吗?”

   “?!抱歉,玛利亚小姐,我无意....”

   “没事,我只是想让你多了解一下自己的武器,和你自己的战斗技巧。”

   玛利亚难得没有责怪她,突如其来的关心让一直得不到好脸色的小猎人难以适应,显然那位女士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长刀的身上,没有留意猎人的情绪变化。

   “当你朝敌人劈砍的时候,敌人有出刀格挡你的可能,这里,刀刃中部,来,你试着尽全力向我劈砍。”

   空气被破开的尖啸声再度传来,锋刃的目标正是玛利亚,小猎人的力量全在这一刀之中,换做是其他人估计早就破防,唯有玛利亚还抱着平静的样子去应对,正当长刀即将触碰到玛利亚的瞬间,一把单手剑瞬间砍在长刀的侧面,嗡嗡的刺耳声传来,小猎人的长刀被震得脱手飞出,倒插在她身后的地面上,而玛利亚则单手拿剑,正游刃有余的将其收回武器袋。

   “就像这样,我只要施巧劲就能卸掉你的劈砍,而你,刀刃脱手,变得赤手空拳,然后呢?去送死?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掌握,猎人,切勿自大。”

   “对不起,我会加倍努力。”

   训导完小猎人之后,玛利亚便被传唤回研究大厅,小猎人望着玛利亚高挑的背影,一时心底五味杂陈....

  

   当玛利亚回到研究大厅的时候,她的导师格曼正在门口等候她。

   “玛利亚,你去了哪里?”

   “训练场,怎么了老师?”

   格曼沉默了半分,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他重新挑起话题

   “是那个资历生涩的猎人吗?”

   “老师您是这样看她的吗?”

   玛利亚无法否认,格曼的话不无道理,小猎人的资历平平,在第一代老猎人眼里,根本不能够进入他们的评级,因此,格曼现在的语气似乎想刁难她。

   “我不会否定否决任何一个猎人,她们都是实打实的在为诅咒而奋斗,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我们现在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玛利亚,我希望你可以明辨主次。”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玛利亚在心底还是好好感谢了一番恩师的口下留人,但转念又不得不思考,分出心神去帮助她提升能力,不也是为了让她能为猎人组织奉献更多吗?怎么会变成无关事业紧要的事情.....

   “走吧,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去研究室。”

   “嗯。”

   玛利亚应答完便陷入了沉默,自此到工作结束也没有再多说几句话,好在这没有让她的工作效率下降,研究所的很多药都进入了临床试验阶段,但玛利亚从未能了解过临床试验的对象是谁,问及格曼也像是石头沉入大海一样,没有结果。

   当她拿着帽子推开研究室的大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不远处长椅上的女孩。

   “你在这里做什么?”

   玛利亚站在猎人身前,女孩靠在椅背上,她轻轻闭着眼,帽檐和围巾遮住面庞,如果不是玛利亚听到了微弱的呼吸声,可能会觉得这是座雕像。

   “嗯...玛利亚小姐?你忙完了?”

   “是的,所以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就在小猎人准备说话的时候,后一步从研究室里出来的格曼先声开口

   “玛利亚,进来一下,实验出现了意外,我们有所收获。”

   话语被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她只是单纯想要请玛利亚吃顿饭,但这位格曼老师或许不会给她们机会,玛利亚没有看猎人,而是转身直接走进了研究室,格曼在后面关门,在视线即将隔绝的那一瞬,猎人看见格曼的眼里,带着意味不明的审视,但更多的是不屑。

   猎人已经等了许久,下午,她在训练场用自己的见解练习了一番,感觉好像领悟到了什么,才有此刻置身研究室门口,想找玛利亚帮忙解答,事实证明她没能成功,等到玛利亚再一次出来,时间保不准会走到哪里,况且,她也不想去打扰身心疲惫的玛利亚。

   走道里传来阵阵规律的脚步声,猎人最终消失在最尽头的拐角。

  

   “老师,教堂的病患越来越多了...”

   “玛利亚,不要被影响到,猎人组织会给予他们帮助,做好眼前的事。”

  

   老猎人的教喻总是这样,枯燥乏味却又不可忤逆,想到将来的自己也会走上那条老路,玛利亚的内心就感到一阵不适。好在格曼在说完之后再次投入到工作中,而玛利亚也有幸在结束之前没再听到导师的嘟囔。

   回到房间的她已经精疲力尽,只想倒在床上好好睡一觉,如果可以的话,她想睡到后天早上,女人解开自己的大衣挂在勾架上,她走进浴室里,用冰冷的水液让自己的意识清醒了几分,直到她躺到床上,才悠悠响起早间小猎人在研究室门口的事情。

   “她来找我做什么....”

   努力思索了好一阵也没能解释出什么所以然来,到最后也索性闭眼睡去,明天再考虑吧,意识不清晰的状态去思索问题,是想不出什么结果的。

  

   有些事情并不需要玛利亚自己去探寻,当她第二天拉开门准备离开的时候,小猎人就早早的候在这里,不得不说带着帽子的她就笔直的站在门口,让玛利亚的眉头一皱,差点抽刀捅了上去。如果对方不是小猎人,说不定她还真会。

   “玛利亚小姐,贵安。”

   “你好,昨天在研究所的时候,找我有事?”

   小猎人扶正帽子,她抬眸看向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玛利亚,研习的兴奋从眼底划过

   “是这样的,玛利亚小姐,我昨天听完你的教导,然后自己尝试着训练,最后得到了一些见解,我在想,能否请你帮忙解答一下。”

   玛利亚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的垂眸看着小猎人

   “这么厉害?还不错,走吧,去训练场。”

  

   两人踏着步子,一前一后的去往训练场,从玛利亚的卧室到训练场有一段不近的距离,途中会遇到其他猎人成员,玛利亚礼数周到的与他们道安,让小猎人对她的印象大好,果然,这样既能奋勇杀敌又能温和待人的大姐姐,很受欢迎吧。

   “猎人,你在看什么?走路都能发呆。”

   “嗯?抱歉,玛利亚小姐,我在想一些事情。”

   玛利亚并未对其表示好奇,但小猎人主动邀请了她,距离训练场还需要一些时间,两人已经走出了宅邸,四下无人,这场邀约听起来不会令人难受,小猎人已经来到玛利亚身边准备攀谈,而玛利亚没有拒绝,点头示意她开始。

   “我在想关于玛利亚小姐的事情,冒昧询问一下,可以吗?”

   “哦?关于我?没事的,你问吧。”

   两人踏进林道,路上的碎叶在脚步落下间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小猎人好奇的询问着玛利亚她所想了解的事情。

   “我的身世?这样啊,我来自该隐城,如你所见,血族的特征在我身上一览无遗。或许你会好奇我为什么会加入猎人组织,因为格曼老师,他是位英雄,于我来说,这位老师让我的人生收获颇丰,我没理由不爱戴他,当初我加入组织的时候便想要格曼老师执教于我,事实证明命运并没有让我失望,而我,也没有让格曼老师失望。”

   她在平静的叙述着自己的过往,似乎加入猎人组织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久到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重拾起来。小猎人也充当了一位安静的聆听者,在组织里交织传开的有关玛利亚的事迹数不胜数,唯独没能听她亲口谈及。

   “教会?啊,我的家乡吗?他们的选择无可厚非,血族的腐朽压抑得让人窒息,贵族以吸血为乐,贫民在哀嚎着求生,我曾不止一次想对自己的同胞施以援手,但能力的不足让人恼怒。或许你觉得我会憎恨教会的残忍,但直觉远没有现实的说服力强,研究大厅隶属于教会不可否置,但我为猎人组织效命,唯有忠诚。努力让自己挣脱过往的约束吧,孩子。”

   等到玛利亚说完,两人也恰好来到了训练场,她将帽子扶正,将表情掩盖起来,等到猎人重新看去的瞬间,已然变回了那个平静冷淡的玛利亚女士。

   “说说看,你收获了什么?我的猎人,你的天赋总能给我带来惊喜。”

   “谢谢你的夸奖,是这样的,玛利亚小姐,我昨天在练习的时候有想过, 如果双手长刀不能灵活反击近攻的话,我以反握的持刀姿势先行格挡,等待敌人劈砍被我弹开的瞬间扬刀正握进行顺劈,会有怎么样的情况?”

   “你的想法真是让人意外,不过我并未见过这样的场景,猎人,想和我试试吗?”

   能得到玛利亚这般询问,说明这个技巧肯定存在可行的机会。

   “感激不尽!那么,请赐教。”

  

   两人站在训练场上,天色有些阴沉,猎人早早习惯了这样的环境,她对此熟视无睹,按照先前的计划摆出防御姿态,目光坚定的看向玛利亚。另一边,其实玛利亚有些担心,她不确定这位年轻的猎人因头脑一时发热而突然想出的法子是否有用,为了加以证实她甚至连防护措施都不去穿戴。

   对于一个刀匠来说,短时间内打磨出一把利刃需要大量精力,所以得慎重选择,就如现在的玛利亚,藏在帽檐之下的她眉头紧皱,犹豫半分后摸摸的拔出一把刀,将另一把紧紧绑在身后,希望你的法子会有所成效,猎人。

   “准备好。”

   话音刚落,玛利亚像闪电一般从原地踏出,须臾间,闪着银光的利刃就破空劈下,长刀与剑刃触碰刀一起的瞬间,猎人咬牙抗住了虎口的痛麻,抬手将受尽全力劈砍的长刀猛的抬起,刃面在半空中翻转,在朝向玛利亚的瞬间便往下劈去。身前的地面在刀刃劈砍下裂成两半,扬起黄色的尘土,当猎人拄着刀看清眼前时,才发觉玛利亚正站在不远处鼓掌,显然是对这个御敌方法抱有认可的想法。

   “玛利亚小姐,怎么样?这个办法。”

   “不错的方法,不得不承认你得到了个绝佳的技能,只要敌人攻击你便能制造弹反,再给予对方强力的攻击,如果我的速度再慢些,或许会被你伤到。”

   “啊,感谢你的认可,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孩的情绪有些激动,帽檐之下的眸瞳闪着亮光。

   “期待你的成长,希望组织的强大会有你的力量在内。”

   猎人的成长不会让玛利亚失望,她努力的样子也让格曼看在眼里,终于不再以一幅冷眼的姿态去看她,就算有,猎人也不会在意,老一代的长辈总是这样,高傲。幸运的是玛利亚不会,她察觉到了猎人的天赋,被埋没将会是组织的损失。

   “猎人,我不止一次和你说过组织的理念,寄希望于将福音传递给受难中的平民,这边土地上遍布着畸形的怪物,它们的眼中除了血肉以外,什么也没有,我们的使命便是与其抗争,保护平民,让他们远离灾祸的威胁,我希望你能明白。”

   玛利亚带着猎人走在小道上,此刻的她们在荒野,组织下达给玛利亚一项猎杀委托,以往的她会独自出行,但最近有位猎人总是活跃在自己眼前,也让她意识到了什么,便在出行前邀请她与自己一同去往。

   便有了现在,玛利亚一边走一边向小猎人解释何为猎杀,猎杀的意义又是为何。小猎人静静的跟在她身边,那些话自她加入组织时便了解过,但现在从玛利亚的口中再一次听见,却附带了别样的意味,小猎人觉得自己需要认真聆听,并付诸努力。

   “玛利亚小姐,你一直将这样的话尊为信仰吗?”

   玛利亚点了点头,她思索了一番,慢慢开口接话

   “如那天前往训练场时与你所说的话,我曾为自己无力向同族的弱者施以援手而感到愧疚,现在的组织所宣扬的理念便是为他们送去福音,我愿意为这样的事业奉献出自己的一切,毫不犹豫,哪怕生命。”

   “好厉害,玛利亚小姐,能为了理想奉献到这般的人,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

   “不因如此,我只是一个猎人,忠诚是我的使命所在,退一步来说,组织的理想正和我的愿望相重合,仅此而已。”

   两人走出小道后便进入了平原,枯木尽数散去,视线里仅剩下低矮的杂草,戒备的范围顿时扩大很多,玛利亚的手覆在自己的刀背上,随时准备战斗,而猎人见状便跟着持刀警戒。玛利亚又变了,高度警戒的她十分冷血,周身的气压足以令人窒息。

   “当心,猎人,战场是没有多少机会来让你分神的,不要犯致命的错误。”

   “好,我会谨记的。”

   远处的土地是一片深黑色,两人走进才看清那是摊烂臭的黑泥,随着两人的靠近而急促蠕动着,猎人下意识去看玛利亚,发现她已经把刀抽了出来,双刃上的银光依旧晃眼,想到这样的刀刺进怪物的体内,沿着肌肉纹理一路割开,直至沾满粘稠黑血。

   冲天的恶臭味从泥潭里涌出,玛利亚站在小猎人的身前,下意识将她挡在身后,阴影褪去过后,几条长长的触须在半空中摇晃,黑泥粘在怪物的表面而慢慢滑下,令人作恶的章鱼形态让小猎人差点将早间的餐食吐出来。

   “你还好吗?要试着接受,你将来遇到的怪物都会是这样。”

   “我知道,抱歉,玛利亚小姐,我只是第一次...”

   “没事,你先平缓一下,我去解决麻烦,如果被攻击的话,不能反击就马上闪避。”

   仿佛孤身奋战已经刻印在身体里,玛利亚抛下话音就冲了上去,刀剑切割进肉的闷响便传来,她下意识抬眼将目光投向交战的地点。玛利亚的战斗姿态十分从容,利刃插进血肉,直至捣烂都不曾动容,污浊的黑血四处溅射,洒到她的猎衣上。

   猎人之间的优雅想必就是这般,自在从容的躲避攻击,再转身予以反击,猎人觉得,这不像是一场猎杀,应该说是一曲舞蹈,何等的优美。如果哪一天,自己也像玛利亚那般强大了,保护平民的使命也会来到自己身上吧。

   恍惚思考的空当,玛利亚便以极快的速度解决了猎物,她擦拭着自己的双刀,慢慢走近小猎人,发现她的视线正在自己身上,不免有些疑惑

   “怎么了我的猎人,身体还是很不舒服吗?”

   “没有,对不起,玛利亚小姐,没能给你帮上忙。”

   玛利亚摘下自己的手套,血族特有的苍白肤色在她的手上展现得十分透彻,猎人看着那只手轻轻的擦掉自己脸上的黑血,最后像是给予安慰那般摸了摸她的脸颊。

   “不必自责,我让你陪同出行,是想让你记得组织的教条。而你没有让我失望,不是吗?”

   “是的,我会永远铭记。”

   “好猎人。”

   玛利亚的夸赞与抚摸,她永远都会记得这天,毕竟在那往后的一大段漫长的人生里,她都没能再触碰过。

  

   回到组织里后的猎人更加专心的投入到练习中,玛利亚的教诲远比格曼那些老头的话要有用,靠着那些鼓励的话,小猎人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将自己在训练场的模拟记录提升到了长刀猎人的第一名。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小猎人并不喜欢夸张的赞言和虚伪的接近,比起那些,她更想得到玛利亚的认可。

   “玛利亚。”

   格曼的声音已经苍老,让玛利亚有一种导师是不是要离去的幻觉,但目前的重点似乎...

   “老师,我在,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东拼西凑的话题太过于老套,我们直接进入正题。那个猎人,你和她走得很近,自己有察觉到过吗?”

   玛利亚愣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老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格曼并未正面回答她,但关于那件事情,想必这个老猎人已经认定了心中的想法

   “她对你抱有情感,不要和我说你不知道,我希望你能认清自己该如何选择。”

   “......是。”玛利亚犹豫了,她甚至没有意识到。

   走出房间的她感到一阵无力,隐藏在帽檐之下的表情也变得迷茫起来,关于小猎人的事情她都没意识到会这样,昔日里的相处她待小猎人的态度一直是有距离的,但为什么会发展成这般,根本无从得知。

  

   “玛利亚小姐!好久不见,近来很忙?”

   “是吧,一些外派工作,是我的....”

   她考虑要不要将自己外出的任务是格曼专派的事情告诉小猎人,目的已经非常明确,格曼在拉开两人的距离,那位导师对小猎人和玛利亚的关系有着深深的误解。两人现在的见面已经是小猎人取得长刀第一名的半个月后,玛利亚在为她送上迟到的祝贺。

   “是组织的安排,让我单独完成的派遣任务,现在才得以交接。对了,听组织里传来你在模拟榜单上取得首名的消息,很厉害,要多加练习,不能懈怠,总有人在后面追你,目的是为了把你踩下去。”

   “好,谢谢玛利亚小姐,我会的!”

   玛利亚静静的看着身前的女孩,取得这般成就的她现如今已经长得和自己一样,高挑,美丽且善良。刚开始见到她的时候还是个又矮又瘦的孩子,变化真大啊....

   “以后就叫我玛利亚吧,不需要用到敬称了。”

   “这样真的好吗?你是第一代猎人的成员,比我的资历要高出很多。”

   谈及资历,格曼的那些话便再次涌上心头,她无法理解那位老人为何会对这个后起之秀抱有那么大的意见,心底的不悦涌上心头,但她强忍了下来。

   “不用,就这样,叫我玛利亚,这是你作为一个猎人所基本拥有的权利。”

   “好吧,玛利亚?”

   “嗯,很好,我的猎人。”

   玛利亚离开之后,猎人愣怔在原地许久没有缓过神来,因为一句‘我的猎人’,她的心神就要被玛利亚彻底勾去,异样的情感在心底慢慢扎根发芽。

  

   “猎人,你的技巧已经成熟,该为组织奉献出自己的力量了。”

   她站在研究大厅的中央,话事人屹立在中塔,声音如同清晨教堂所传来的钟鸣,足以令迷茫的猎人寻回她们的方向,此刻,她将作为一名正式的狩猎者,为组织奉献出自己的力量。前路是未知的风险,就算如此也不会阻止她的前路,除了猎人,无人能做好这份工作,她们终日沐浴在漆黑恶臭的血中,给予平民以安全的保障。

  

   “我将,为组织献上自己的忠诚,为理想献上自己的生命。”

  

   女孩推开研究大厅的门离开时,玛利亚就站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她,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直到消失,玛利亚才收回视线,她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时间将两人忽远忽近的交织在一起,混乱不清。

   “玛利亚,不要出神,记录你的数据。”

   格曼发出不满的哼声,将玛利亚从出神中拉了回来,恍然间,有关猎人的画面涌了出来,将玛利亚的脑袋占了个过载,很难想象,伟大的猎人居然会被这样的事情所困扰,连她的导师都为止叹息。

   “抱歉,我出神了。”

   “这是第几次了?玛利亚,你到底在思考一些什么?工作也是,生活也是,难道你连在战场上也要如此吗?”

   面对导师的质问,玛利亚头一回被无力折磨到语塞,两人都心知肚明,这般情况是因何而起,她不得不承认因为小猎人的原因,自己的状态才会如此的差劲。在那么一瞬间,她惊悚的察觉,自己在将来面对理想的时候会犹豫不决,这不一样,根本违逆了她的初心。毫不犹豫的投身组织,无论生死,都将成为一纸空谈。

   “我会做出自己的选择,谢谢您,格曼老师。”

   “......你有你自己的决定,我希望你能合理分配自己的时间。”

   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如果还想抱着绝对的忠诚来为组织奉献,必须得做出取舍。看着玛利亚低头不语的样子,格曼沉默着拿出一份文档,将其放置在玛利亚的眼前。

   “我们的研究已经来到了很重要的阶段,组织寄希望于将福音予以平民。近来,位于教堂后方的渔村持续受到魔物的侵害,很多人葬身在渔村,组织准备让我们去进行剿灭,然后调取样本,为计划的下一步做预备,行动过段日子便会启动,你回去准备吧。”

   玛利亚翻看着手里的文件,上面全是渔村平民的伤亡数字,直线下滑的基数让人心寒,捏着文件的手不免有些颤抖,她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将文件收好便朝格曼行礼道别

   “遵命,老师。”

  

   杂草丛生的枯树林里,怪物的尖啸声回荡在其中,猎人举起自己的长刀作格挡姿态,粗长的粗手不亚于玛利亚的双刃,劈下的力道让她难受得够呛,不知为何,她这次所遇到的敌人有着十分惊人的自我恢复力。

   长刀的格挡反击砍掉了一大截触须,须臾后再度长出,被消磨的仅仅是猎人的体力,而怪物的状态则越战越勇。两根触须交错劈下,直直的打在猎人的武器上,巨量的冲力直接让她的刀背震得脱手,整个人倒飞着摔了出去,砸在树桩上。

   “嘶.......”

   猎衣被较为细长的触须打坏,将制服之下的皮肤抽得开裂出血,仅仅在十几分钟内,就让衣服从灰色染成了深红色。此刻的猎人满身是血,豆大的血滴从她的双臂流下,顺着手指滴落到枯黑的土地上。

   “麻烦了。”

   女孩看着不远处倒插在地上的长刀,她的体力接近枯竭,再加上开裂的虎口传来剧烈痛感,让原本虚弱的猎人直接变成了待宰的鱼肉。又一记重击,猎人硬生生的吃下,脏器像是被压碎了那般令人窒息,鲜血从胃部翻涌,顷刻间便让她吐了出来,余下的尽是痛苦。

   怪物见眼前的猎人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便将方才击溃她的触须缩成尖刺状,径直朝猎人的身体刺去,脆弱的肉体在魔物面前不堪一击,枯树林里便传来一声肉体被贯穿的闷响,连带在枯树的吱呀声。

   猎人怔怔的看着刺进自己腹部的尖锐触须,怪物为了给猎人以更加深入灵魂的痛楚,触须钉在树根上,用力的摆动起来,将猎人腹腔上的创口一并拉扯,黑色的黏液如岩浆般炽热,烫得猎人紧紧的抓住身下的枯草,但都是徒劳,那根本无法制衡伤口处的灼烧和剧痛。

   粘稠腥臭的液体从触须上渗出,透过血口内部的组织层,融入猎人的血管。带着诅咒气息的病毒顷刻间感染了她腹部的脏器,猎人瘫坐在树桩下任由触须宰割,腹部痉挛着折磨她的意志,在怪物看来依然昏迷的猎人,只是在忍耐着痛苦寻求反击的机会。

   另一只尖锐的触须慢慢漂浮起来,它玩腻了,终于要下杀手,等到了....怪物慢慢的凑近自己,恶臭味随着距离的缩短而显得愈发严重,就算是昏迷也会被熏醒吧。那处尖锐直指自己的眉心,猎人抬起满是鲜血的脸,平静的直视着令人作恶的怪物。

   “来啊,杀了我,呵呵。”

   猎人看见怪物的形态以肉体可见的速度扭曲起来,那根尖刺也在急速向后退去,然后....瞬间落下。手部传来一阵灼热的撕裂感,猎人猛然睁开眼,她成功捉住了即将刺进自己脑袋的尖刺,以自己左手掌被彻底割裂的代价,赢得了喘息的机会。

   望着硬生生悬停在自己眼前一厘米处的黑刺,她笑了

   “咳...看来,你还不足矣杀了我。”

   猎人空出来的右手猛然从后腰拔出猎魔短刀,硬生生的扎进怪物那巨大的黑色脑袋里。这样做的效果很好,至少她保住了命。怪物离开了,带着尖啸声,和猎人的血,成功逃生过后的她彻底瘫痪在树桩前,想起来她得感谢触须,至少那玩意在肚子里时不至于大出血,现在的血失去堵塞倒是像暴雨淋下那般喷涌出去,说不定现在的她,可能很逗人发笑。

   她将血淋淋的左手捂住腹部的血洞上,转念一想,后腰上也有贯穿出来的洞口,这样捂着前面,那后面会不会倒灌出来,看起来很搞笑,但她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有机会去思考搞笑与否的问题了,另一方面,黏滑的黑色触须在她体内搅动的时候,那个额外感觉到的灼热感又是怎么回事,她有种不怎么称得上好的预感。

   但,现实,或许不会给她思索预感是何的时间,她昏迷了,焦黑的猎衣与满身的血,左手捂着血洞又低垂着头,如果这个女孩是站着的话,说不定会被以为是在向谁行礼,绅士就是如此,不过,真是荒唐透顶了。或许她应该希望自己会被过路的同伴看见,不然这幅肉身再醒过来的话,可能就剩下一具枯骨了,乌鸦可不挑食,当然,怪物除外。

  

   后来的某一天,当在研究大厅路过的玛利亚被心急跑路的同僚撞到时,才了解到猎人出任务被敌人打成了重伤,其实对于猎人这个组织而言,伤亡是再正常不过的,所以了解这些事的人无非就是长刀编队的成员,当然,如果玛利亚没有被碰到的话,她根本无法得知。

  

   她的承诺被轻易破解,与小猎人划清界限的想法如同枯叶飘落一般无力,正如她此刻已经站在了病房的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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