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内线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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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爬行在碎石滩上,艾莎是否会想起过去的辉煌时光?

  

   曾经是知名女权活动者的她可谓风头无两:利用巧妙组织的语言和精心剪裁的真相,她的文字在男女关系之间游走,挑动双方的矛盾,轻而易举地制造点击量百万的热门话题;通过煽动粉丝群体组织成百上千人的游行,有序的游行队伍、整齐的口号,加上刁钻的摄影角度,市政府常在外媒的追问下焦头烂额。就算是真正的真相被挖掘,或是游行中有人捣乱给警察落下口实,她也能很快找出下一处热点将这次“失误”覆盖掉。

   政府也曾考虑将其收编,但艾莎表达了明确的拒绝。她偷偷把谈话过程录下来发到网上,然后一边吃零食、一边看剧、一边欣赏政府官员的窘态。这更加坚定了粉丝们的信念:艾莎不是为钱财,而是为广大女性的权益发声。虽然她住在半山腰的独栋别墅里,但还是有不少粉丝自发为她“站岗”,用鸡蛋袭击企图接近的政府车辆。政府也自知理亏,名义上,别墅门前那段路是附属于艾莎名下房产的私人路段,若没有艾莎的许可他们是不能进入的。

  

   政府组织的网军?艾莎再明白不过了,没有那种东西,市政府的贷款下个世纪都还不完,哪有钱雇网军呢。那些散装政府支持者的战斗力根本比不上她的粉丝团,毕竟她的粉丝团可是真有博士生的。就算对面的博士跟她对线,死亡威胁也能很快让那个人闭嘴。

   暴力机构?艾莎知道她们面对暴力机构比如警察时的优势,那就是游行队伍的未成年少女们。她们大多家庭不幸……或是被制造成“家庭不幸“,从而断绝了和家人与学校的联系;接受了艾莎名下的援助后变得忠心不二,即使叫她们冲击警察方阵也在所不辞。

   但艾莎本人绝少以真面貌示人,她从来没向网上上传过照片,不少反对者声称她是“恐龙”,不过见过艾莎一面的粉丝都说她长得漂亮极了。但只有艾莎真正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原因,那些热门话题只是个套皮作品,她所做的不过是加上自己的名字而已,而训练游行队伍的时候她也只是站在台上,带着隐形耳机,耳机一句她一句罢了。真正帮她赚大钱的,是她的表演天赋。艾莎不止一次的和她的朋友说到:“真是讽刺,那些演员的演技还不如我呢,至少我没用PS把脸P到替身身上”她的朋友们——或者说是她的高中舍友,最早提出艾莎可以吃女权饭,如今艾莎飞黄腾达,自然对她们有所回报。四人在高档消费场所纸醉金迷,荒废了学业:去他妈的学习,有钱谁还想学习。

   有的时候艾莎很焦虑,她知道这样难以为继,尤其是国内外矛盾激烈激化的当下。她的资金来源是一个身份不明的上线,一旦联系被切断,她就会失去一切。因此她积极联系上线,希望能申请到政治避难身份,但是对面从来都只是在说“在办了,你现在需要的是耐心”。有时候艾莎会在梦中惊醒,当她的身份被发现,那些政府支持者的怒火倾泻在她身上的场景。我只是一个学生,不应承担这么多的。除了联系上线,她也和朋友们策划一次“出国旅行”,她的计划是到了目的地就偷偷溜走,用秘密账户的存款度过下半辈子。“你这是避难吧”朋友们都嘲笑她。这个账户是第一次收到上线联系时开的,她时常对着其中的数字流口水,要是这么多钱能提现该多好啊。

  

   但随着战争的迫近,这一切都不可能了。首先是她们城市的大使馆撤离,艾莎终于体验到了被拒之门外的感觉:保安粗暴的推开她,公务车从她身边开走,压碎了她的手机。熙攘之中,她的口罩被人挤掉,但所幸没人知道她的模样,她才得以顺利脱身。随后全国大部分城市的机场遭到封锁,敌对国家的联盟宣布不再接受由这些机场起飞的飞机,艾莎一盘算,这样相当于她要转机五六次才能到达目的地,过于高昂的成本迫使她放弃这条路——虽然秘密账户里有几百万,但她手里的现金甚至不够一个月的开销。她不得不考虑第三条路径:偷渡。

   这座沿海的城市可谓是全国最特殊的城市了,隔海相望的孤岛——上港市即是法外之地,那里高楼林立、金碧辉煌,数不清的黑户从国民的口袋中吸血,维持金融巨鳄光洁的形象,建设这座城市畸形的繁华。她的秘密账户就挂在上港,也许到了那她就能把那些钱提现,在假身份的掩护下,即使不出国也能过上安稳日子。按照上次去上港旅游的经验,她算了算,如果不大手大脚的话,这笔钱够她花五十年,这绝对算是一个美满的人生了。五十年内说不定有什么转机,能让她傍上个大款,那可就发达了……

   那么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怎么过去。特殊不是没有代价的,上港同时也是世界间谍中心之一,艾莎最喜欢的谍战电影就以此作为背景。为了防止敌方间谍渗透,反渗透工作做得相当严密,无人机和巡逻艇在空中、海面布下天罗地网,防止有人偷渡出入境。也许她可以像渔民那样找个浮箱,系在身上飘过去,不过她一看到士兵手中的枪就怂了,浮箱可不经打,她自己更不经打。

  

   游行召集不起来了,年轻人都进入了军队、工厂或医疗机构,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网络管制也消灭了大部分敌意话题,那些文章再也无法为她带来流量。艾莎挑动社会进一步对立的尝试失败了,上线也不再给她汇款。一时间断了收入来源的艾莎不得不准备变卖家产,她把别墅的信息挂到网上,可这时候谁还关心别墅?她遣散了仆人,空荡荡的别墅很快落满了灰尘。艾莎窝在房间里看剧、刷新闻,惶惶不可终日,就在这日复一日中,战争爆发了。

   和影视剧中所体现的不同,战争不是人挤人的对枪射击,而是时断时续的爆炸和硝烟,以及引擎嘶鸣带来的恐慌。重武器对民用设施的杀伤是毁灭性的;更何况战争这种紧张状态下,打歪可谓家常便饭。一枚炸弹落在艾莎家的后山上,冲击波震碎了玻璃,也造成了大范围的断水断电。艾莎和其他人一样,被迫迁往避难所。避难所有着严格的出入管理,艾莎只能暂时放下偷渡计划。

   在避难所里,她见到了曾经的舍友,现在唯一的朋友。艾莎才知道一个朋友已经在轰炸中死去,另一个则早已通过手段逃至外国。她们俩一起诅咒那个逃出外国的朋友,又为死去的朋友默哀。避难所的尽头是一整面纪念墙,已经贴上了密密麻麻的照片。她们取出一张四人合照,撕下另外两人的头像钉在纪念墙上。

   “就当她们都死了”两人默念道。

  

   战争仿佛无止尽,艾莎感觉避难所都要被震塌了。长时间的精神紧张令她出现幻觉,她总怀疑避难所的天花板是不是比昨天更低矮了一些。“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被活埋了!”她窝在被窝里哭泣。而她的朋友则在积极谋划对策,写了几千字的演讲稿,要艾莎背下来。她曾为艾莎营造网络热点出谋划策,写出一篇极富煽动性的演讲稿自然不在话下。艾莎举棋不定,她不知道周围这些人一旦知道了她就是那个女权领袖会怎样对待她。可朋友却依然撺掇她,她说这些人一定会为你高洁的品性所打动,成为你的忠实粉丝的。艾莎将信将疑,但她太需要那种被人捧起来的感觉了。

   经过几天的背诵,艾莎基本掌握了演讲稿的内容,朋友牵着她来到避难所中央较为空旷的地带,然后高声宣布艾莎在此。艾莎本还有些犹豫,但被她这么一说彻底没了退路。人群纷纷涌过来时,她的朋友却消失不见。

   “你就是那个挑动男女矛盾的艾莎?”

   “小样,长得还挺别致”

   “杀了她!”

   艾莎努力镇定下来,开始了演讲,她把民众遭遇的苦难归结于政府和军队的抵抗,她引用哲人的话语和历史的事实,告诉人们若放弃抵抗,侵略者也会接纳他们,那时,苦难就可以结束了。像溺水的人抓住稻草一般,绝望中的人们被她的愿景打动,开始呼喊着艾莎的名字,她能听出来,这次不是愤怒,而是民心所向。

   “那就让我们到指挥部去,让他们放弃抵抗!”

   一呼而百应,艾莎在人们的簇拥下走上前往指挥所的路,跟在艾莎身后的人越来越多。她的朋友再次出现,艾莎不好发作,低声问她:“你去哪了?”

   “害,这不锻炼你独立演讲能力嘛,你看没有我你不也讲的挺好的。”

   艾莎哼了一声,继续带领人们向前行进。路边满是坐着或躺着的伤兵,目送着游行的人群,一些还能行走的伤兵也加入了他们。人群抵达了指挥部,聚集在指挥部门外和士兵展开对峙。人群越来越庞大,呼声震天,士兵无比紧张,但他们始终没有用枪口对着示威的人群。见此机会,艾莎走上前去:

   “我作为民意代表,请求与市长谈判”

   许久,厚重的屏蔽门缓缓打开,一名军官从避难所里走出来:

   “市长已经阵亡,这里由我代替指挥。这么说,你就是那位艾莎?”

   艾莎骄傲的抬头,“正是”

   “你的诉求是什么?”军官继续问道。

   “停止抵抗,开城投降。”

   群众安静了下来,其实连艾莎自己都没想好她应该怎么说,到头来她用了最简单的一句话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军官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他在考虑如何应对,“投降可不是能轻易做出的决定,但如果这就是你们的意愿,我会说服战士们停止抵抗”军官转身回到指挥室。

   漫长而可怕的等待。人群鸦雀无声,士兵也放松了警惕。几个人冲上前去,与士兵争夺武器。一名士兵反应迅速,拔枪对天射击,但这没有吓住暴怒的人群,他们被缴了械。这群忠诚的士兵直到最后也没有对他们守护的人群开火。

   等军官再次从指挥室里出来,局面已经完全被暴民所控制,军官知道自己无力回天:“既然这就是民意,我们愿意放下武器。”

   军官转身回到指挥室,这次他没有关门。人们看见士兵们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齐齐地望向军官。

   军官进行了一套复杂的操作,过了一会,头顶上的震动似乎停止了,就像一台噪音巨大的机器停止了运转。军官宣布:

   “本市已经投降,请各位士兵放下武器,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

   他的声音随着电波传递到掩体内外的每个士兵耳朵里,嘈杂的声音传进指挥室,军官掐断了广播,士兵们又开始忙碌起来,准备投降的后续事宜。

   “小女孩,你看,我遵守了诺言”说罢,军官拔出手枪,对准自己的下巴,开枪自尽。

  

   劝导投降有功的艾莎被封为荣誉市民,她被邀请至庆功舞会,侵略军军官亲手为她戴上了奖章。在香槟和葡萄酒的香气中,艾莎得意忘形,被吃了好几把豆腐。舞会结束后,艾莎被几名黑衣人拦住,他们把艾莎送到侵略军的另一处驻地。在一间办公室里,她见到了“上线“,一名中年男子出现在投屏上,穿着与军装完全不同的夹克,背上还印有“F.I.D.A.”字样。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FIDA特遣专员,负责对贵国的舆论作战,你的‘上线’。女士,您出色的工作为我方提供了莫大的帮助”

   艾莎惊讶于这个外国人说着一口流利的本地语言:“你居然会说我们的语言?”

   “是的,我接手这项任务之前学习了几年你们的语言,现在已经可以毫无障碍的交流了”

   “……这是你接下来的任务简报,请务必仔细阅读,我期待你继续出色的完成工作,毕竟现在谁都不是很宽裕”话音刚落,一个保险柜自动弹开了,一位黑衣人从中取出一份文件交给艾莎。

   “……还有,你的工作不是由你单独完成的吧”视频中的男子绕过办公桌,凑到摄像头前——他的脸放大到整面墙那么大,压迫感令艾莎屏住呼吸,她只点了点头。

   “保护好你的写手,战后各类药品总是很匮乏”说罢,视频通话被掐断。

  

   艾莎回到了她的别墅,这里没有遭到严重破坏,但是依然没有电力。所幸本市的秋天不是太冷,她还能暂时在别墅里过夜。而她的那位朋友就惨了,避难所被侵略军占领,她的家也被炸塌,她现在孤零零一人,借宿在艾莎家中。

   “你倒是上流社会了”她的朋友有气无力地说,她在离开避难所后流浪了三天,到艾莎家后一直发烧不止。艾莎找遍了家里各个柜子,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储备发烧药。“你有跟他们提到我吗!”屋内传来朋友的声音,艾莎克制住骂她的冲动,这人总是这么烦,不需要的时候鬼点子一个接一个,需要的时候又溜走,要不是需要靠她写文章早就把她掐死了。

   “说了,还说了你貌美如花美若天仙沉鱼落雁呢,那些臭男人都想和你性交来着”

   屋内传来傻傻的笑声,高亢而诡异,艾莎停止了翻找,前往朋友的房间查看情况。

   “你能不能别发出那么怪的笑声,贼都给你吓跑了!”

   手电筒照到朋友身上时,艾莎一惊:她的小腿缠着绷带,绷带下流出黄色的脓水;朋友神志不清,挥舞着双臂“来呀,来玩儿呀,我们来跳舞呀”紧接着又是标志性的诡异笑声。

   “你怎么了!”艾莎不敢靠近,她就站在门口,看着朋友疯狂的表演。

   “我好热,我好闷”朋友撕扯着衣服,接着就不再说话,而是发出刺耳的吸气声,她的胸口向上挺起,四肢绷得笔直,好像触电了一般。她闭着嘴,涎水伴随着吸气声流下嘴角。艾莎被这一幕吓怕了,她反锁了房门,冲进自己的房间,用被子把自己整个人包裹起来。

   艾莎整晚没睡,听着朋友时断时续的尖叫和胡言乱语。她真怕朋友被鬼附身——她看过不少这类电影,被附身的女鬼总是最先报复她的朋友,自己该不会被她报复吧?可我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啊……

   艾莎再次醒来时已是中午,朋友的房间不再发出声音。她偷偷的过去打开房门,闻到了强烈的刺鼻气味:朋友双腿的化脓更加严重,脓水浸湿了床单,还招来了苍蝇。艾莎一阵恶心,拿出酒精往上一泼——

   “啊啊啊!!!”朋友被疼痛炸醒,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谋杀啊!!!”

   “别喊了,我这是在给你消毒呢”艾莎没好气的说。

   “你没有碘伏吗,就算是碘酒呢?你直接泼酒精是怕我死得不够快吗?”

   “还真是怕你死得不够快 ”艾莎在心中说出这句话,“你可别这么说,我这就去给你找药”

   “那你快点回来吧,我真的要死了”朋友呼噜呼噜的喘着气,好像喉咙里面有积了十年的老痰一样,看来泼酒精那一下对她可不轻。

  

   艾莎来到门口,发现站岗的士兵已经换人了。现在的站岗士兵是一名占领军成员,艾莎一直觉得他是来监视她而非帮她看家的。士兵载着艾莎来到最近的黑市,那里的药品价格贵的离谱。她只买了一些退烧药、碘伏和医用手套,就已经花光了零钱。

   道路被炸的满是弹坑,几公里的路花了两人五六小时往返。到家时天已经半黑,艾莎不得不打起手电像是密室探险那样小心翼翼的在碎玻璃中穿梭。自从遣散仆人,她的别墅就再也没打扫过,灰尘厚厚的积了一层,混杂着碎玻璃、蜘蛛网和水坑,形成了一个相当危险的陷阱。

   朋友的脑袋烫得吓人,她已经完全烧迷糊了,满头大汗。艾莎把一整瓶碘伏全部倒在她的腿上,然后又喂她吃了几片退烧药,艾莎也只能做这么多,做完这些,她退出门去,轻轻的将门锁上。

   是时候考虑最坏的情况了,艾莎想到。万一她的朋友救不活,她就得考虑跑路的事情了,上线那番话很明显就是在提醒,或者说威胁她。她翻箱倒柜,找出来几件旧衣服,然后从中挑选了最不显眼的一件,放在背包里。接下来只需要一个浮箱,可浮箱去哪里找呢?她匆忙做着逃离的准备,这并不轻松,因为军事管制仍未结束。反渗透工作现由占领军负责,他们的手段比之前更加严苛,占领军监视着每一条街道,离开这座城市难上加难,上港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次日,朋友的状况又坏了一些,她开始吐血,血液沾湿了枕头和大片床单,身体反弓成可怕的形状,双手在身前伸得笔直,两条腿肿胀发黑,在床单上留下两道黑色的印记,散发出恶臭;衣领被撕扯得不成样子,露出胸罩,裤子也不知为何褪下了一半,露出内裤。艾莎突然感觉有点恶心,好像在看一具尸体一样。她试图掰开朋友的嘴喂她退烧药,但是完全掰不动。“就算我给她吃了她也会吐出来的”,沾了一手血后艾莎这样安慰自己。她把退烧药放在朋友床头,然后钻回自己的房间听着新闻研究任务简报。

   她这才注意到“行动”已经开始了。这是一项庞大的工程,将要消灭城市一半的人口,通过性别而不是其他指标筛选,简单粗暴。上至百岁老人,下至襁褓婴儿,一律在火海中化为灰烬。而她的任务就是伴随屠杀开展舆论攻势,好让万人坑瓤子安心接受自己的命运。耽误的这两天已经太久,新闻铺天盖地的涌来。外媒充分发挥了他们强大的取景能力,把屠杀画面拍摄得极富冲击性。舆论战场更是炮火连天,铺天盖地的文章席卷了她打开的每一个网页,全是“本国男性的赎罪”、“对女性千年压迫的总报应”、“六万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等等。艾莎尝试在其中复制几段编成文章,但她很快就放弃了——歪歪,她可是艺术生,还是因为文化课不过关才选的这条道路——她那可怜的小脑瓜就算想破头也想不出如她朋友那般激昂的文字。

  

   “这还要多感谢你呢”,屏幕里FIDA专员满面堆笑。距离上他们一次会面已经过去四天,“如果没有你的劝降,行动不会提前这么多天开始。我们进行的很顺利,我想你有优秀而高效的完成你的分内之事吧?”

   “是的”艾莎的声音有些颤抖。

   FIDA专员放声大笑“我知道你能做到,我的眼光没有看错。等事态平息、戒备放松之时,我会把新的身份证件给你,那时候你就可以满世界的自由飞翔了”

   艾莎心神不宁的走出驻地,她知道这就是最后通牒了,如果接下来的几天没有表现出应有的价值,她就会被做掉,像是电影中的那样。

  

   与其想破头也挤不出文章,还不如现在就跑去上港,在那里隐姓埋名的过一辈子。回到别墅,艾莎请求站岗士兵带她去海边散散心。两人语言不通,用手势比划了半天,好像初次见面的情侣般尴尬。好在士兵总算理解了艾莎的目的,两人驱车前往海边。

   吉普在城市西部的港口停下,附近的海滨公园已是一片焦土,屠杀曾在那里进行,艾莎隐约能看到几具烧焦的尸体,感到一阵反胃。另一侧是已经垮塌的上港大桥,两座桥塔孤零零的立在海面上。这个港口已经被划为军港,巨大的噪声吵得艾莎捂住了耳朵。渔民几乎不见了,想找个浮箱真是难上加难。海水表面浮着一层黑色的油污,一些海鸟在其中挣扎,这些沾满油污的海鸟再也无法飞翔了,艾莎想着,感到不寒而栗。她转了几圈,没有发现一个渔民,只好乘车返回。

   她倒不是放弃了计划,而是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替代品。家中应该还存有大量外卖附送的充气缓冲袋,只要数量足够巨大,总能把她漂浮在海面上。但她绝对不想在这么肮脏的海域游泳,她叫士兵沿海慢慢开车——事实上也开不快——以便寻找干净的海域。经过几日的扩散污染几乎覆盖了整个海湾,直到必须拐回家前,艾莎才看到深蓝的海水。她几乎遮掩不住自己的心情,大声喊道“看这儿!”

   然而几乎是刚说完她就后悔了,士兵问她说了什么,艾莎连忙解释称自己是个环保主义者。士兵仍然不懂,艾莎手舞足蹈的解释起来。士兵半晌才搞明白她说了什么,不屑的一笑,又说了一大段艾莎听不懂的外语。

   回到家已是天黑,艾莎准备今晚就出发。她最后查看了一遍朋友的情况——非常不乐观。朋友似乎一天都没清醒过来,退烧药动都没动。双腿已经恶化到不能再坏,艾莎把最后一瓶碘伏全泼了上去;朋友依然没有动静。恶心死了,闷死你算了。艾莎心里暗骂道,真是个累赘,她搞不好还要暴露我的行踪呢。想到这里,她动了杀心,但却因为朋友的脸上、脖子上乃至枕头上都是血而放弃。她依然反弓着身子,身体倒向一侧,显得十分怪异。

   艾莎离开朋友的房间,满屋子寻找充气袋。她找到了不少,但是这些吱嘎作响的袋子肯定不能就这么绑在身上,不便于行动不说,袋子的声音肯定会引来别人的注意。她把充气袋装进一个垃圾袋,最后检查了一遍需要携带的物资,然后在自己的房间内刷着新闻熬到了半夜。朋友的房间一直没有发出声音,艾莎很好奇朋友到底怎样了。但她不想再去查看,那里的气味实在太难闻了。为了避免经过那间房间,同时也是为了避免被站岗的士兵看到,她打开窗户,用床单结成绳子,从窗户爬下。艾莎顺着白天返回的路走到海边,一路十分顺利,没有被人发现。不过介于她这身打扮,估计看见了她的人也就以为她是个收废品的。

  

   抵达海边后,她惊喜的发现海水依然泛起洁白的浪花,这说明油污还没有扩散到这里。忙活了半天,总算把近百个充气带绑在自己的腰腹部和两臂,艾莎脱下鞋袜,正式走进海水中。

   秋天的海水是那么冰冷,她很快就游不动了。身后一片漆黑,因此她无法判断自己游了多远。上港的灯火是她唯一的指向标,艾莎费力的扑腾着,后悔自己的游泳课没好好学。海面很静,甚至连波浪都少有,她只能闻到咸味,听觉像是失效了一般。就在这时,一阵引擎声从港口方向传来,伴随着探照灯的扫荡。探照灯的白点像是幽灵一般离她越来越近。艾莎紧张极了,向反方向游过去。

   只游了一小段路,艾莎就后悔了:漆黑一片的海面上,她的手臂触碰到了油污,油污被搅动,慢慢的向她包围过来。艾莎惊恐的挥动双臂想要逃离,却只是让油污慢慢沾满她的全身。惊恐之中,艾莎喝了一大口油污,气味简直令她昏厥。这样下去就要被淹死了!艾莎绝望的想到。她的双手伸向天空,大声求救。好在那艘巡逻艇及时发现了她,向她驶来,探照灯晃得艾莎睁不开眼。艾莎宁可被士兵捉住也不想溺死在这油污之中。剧烈的挣扎中,充气缓冲袋一个个脱落,艾莎被她的背包拽向水下。

   “救命啊,救命!”艾莎奋力击打着双手,努力不被海水吞没,她的动作引来了更多的油污,黏腻的覆盖在她的皮肤上。她又呛了几口混着油污的海水,刺激着她的心肺,令她喘不过气。她奋力蹬水,深不见底的海洋轻松化解了她向下使出的劲儿。在游泳池里固然可以慢慢飘荡,但那是基于游泳池有个底的前提之上;而这个海湾就算是浅海其深度也远非游泳池可及,艾莎不可能在脑袋露出水面的情况下踩到海底。

   随着充气袋的飘散,艾莎慢慢被背包的重量带入水下。她已经力竭,无法继续挣扎了。巡逻艇距离她只有几米,而她已经慢慢下沉。一根杆子伸入水中,一端的索套系在她的腰上,将她从水中捞起。艾莎听着他们叽里呱啦的讲着外国语,昏了过去……

  

   待艾莎再次醒来,她已经躺在医院里,打着点滴,戴着呼吸面罩。她想翻个身,才发现自己浑身赤裸。一名医生见她醒来,前来交代情况。

   艾莎被救起后被送到这家医院,当时她的呼吸都停止了。经过人工呼吸后,她吐出了大口的油污和海水,因此又接受了洗胃。她的身上沾满了重油,需要费力地清洗一遍,因此医生们剪掉了她的衣服。她睡了一天半,直到现在醒来。

   “我的背包呢?”艾莎想起她的背包,那里装着最重要的东西:她的秘密账户银行卡。

   “没有看见过,是不是丢在海里了?不过你要庆幸丢的是背包而不是小命”医生压低了声音,“以往像你这样的偷渡者他们都任由其淹死的”

   艾莎浑身一阵颤栗,完了,全完了,我的上港,我的秘密账户!

   医生刚离开她,一名黑衣人便出现在她面前,递给她一个平板。

   “哈,我们又见面了”FIDA专员说,“真是个挥之不去的幽灵啊,你是这么想的对吧”

   还真是,艾莎心里默默说道,这人怎么总能找上来。

   “我就相信你是去海边游泳好了。放心,我不会把这事和上级报告的”,他说着,用手在胸前挥了挥,像是要把什么东西压住。“好好休息,也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说罢,他起身准备关闭视频,却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顿了一下,“……哦对了,记得代我向你的朋友问好。”

   说完这句,视频画面一切,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在楼道里谨慎地前进,艾莎竟然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但又想不到在哪。随着士兵们走出楼梯间,艾莎才恍然大悟,这是她家!那些士兵难道是去抓她的?因为她逃跑了?那他们为什么不来医院?

   艾莎紧张的冒汗,视频继续播放:士兵们走到一扇门前,一声令下,门被踢开,画面中赫然出现朋友的身姿:身体反弓,衣服裤子被褪到一半,双腿发黑,似乎都已腐烂了。

   士兵们上前检查少女的身体,包括瞳孔、脉搏和呼吸,结论是少女已经死去多时。虽然视频不甚清晰,艾莎还是看到她朋友失禁尿在床上的窘态。真是恶心,死了还要给人添麻烦。士兵从衣柜里扯出一块白布,盖在她的脸上。

   视频就此掐断,黑衣人甩甩手,病床被推出病房,就在艾莎准备挣扎的时候,一根针扎在她的颈部,艾莎陷入昏睡。

  

   她再次醒来时已经在一辆车上了,双手双脚都被绑了起来,嘴巴被堵住,头被黑色布袋套住,什么也看不见。她刚想伸腿,肚子上就挨了一拳,她只好老老实实的蜷缩着。

   这就是终点了吧,艾莎想到,她生命的终点。此时她甚至对死亡是怎样的有一丝好奇。汽车在一片漆黑中停下,艾莎被人扔下车,重重地摔在地上。地面是碎石子铺成的,膈得她生疼;一只脚踢在她的腰上,她感觉自己腰都要断了。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然后她的拇指一凉,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痛。他们难道要分尸杀死自己吗?这可太惨了!她发出呜呜的哭声,双手举在胸前,试图阻止施暴者的进一步行动。不过他们并没有继续切割艾莎的肢体,关门声、引擎的轰鸣,接下来就是长久的寂静。

  

   艾莎依然在呜咽着,断指的剧痛让她感觉整条手臂都灼烧起来。她疼的难以动作,一直保持着摔到地上时的姿势。

   一束光突然照到她的脸上,艾莎能透过布袋的缝隙看到光柱的来源,也许是个士兵,也许是个流浪者,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必然没有好下场。

   脚步声逐渐靠近,最后停了下来,艾莎屏住呼吸,她以为装死有用,可是那人早已看到艾莎把手放下的动作、也听到了她的呜咽声。他伸手解开艾莎头上的布袋。

   手电筒几乎怼到艾莎脸上,晃得艾莎睁不开眼,她企图用手挡住面庞,但被那人拉开。那人先是一怔,随即卡住艾莎的脖子:“这是上天的眷顾吗,哈哈哈!”

   艾莎想挣脱他的手,鼻子挨了一拳,痛的艾莎直冒眼泪。她的手也被按在头顶,露出腋下、胸部,毫无保留的裸体暴露在其他人面前,艾莎羞红了脸。

   “小逼崽子,你可给我躺好了,”说话间他抽出一把刀,抵在艾莎脖子上“不然我就把你宰了!”

   “呜呜……”艾莎惊恐的点点头,她的嘴还被封着,说不出话。她无法判断面前的究竟是什么人,只看到粗壮的黑影忙碌着,割开捆住她双脚的胶布。这当然不是为了放她走,只见那人一阵哆嗦,把生殖器插进艾莎的下体。

   “呜呜……”艾莎感到一阵疼痛从下体传遍全身,她的双腿被那人抬起,身体失去了支点只能躺在地上。艾莎还未曾尝过禁果,以如此方式失去处女身实为凄惨。那人加速冲撞她的身体,艾莎感觉像是在坐过山车:眩晕、恶心,再加上后背与石子摩擦的疼痛和下体传来的疼痛。那人还不满足,用舌头贪婪的舔舐她的腋下和乳头。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哪!果然是恶臭国男!她心里怒骂着,但是对当下被侵犯的现状毫无办法。一只手离开她的颈部,用力的揉捏她的乳头,同时用舌头和牙齿刺激她的另一颗乳头。艾莎努力晃动身体,一点也感觉不到这样的快感。

   相反,那人简直爽翻了:少女的阴道本就紧致,更何况是他第一个开发了这片处女地。对乳房的刺激更是让阴道有节律的收缩,像是口交——不,比口交还爽!他丝毫不怕艾莎的反抗,相反猎物越是反抗他就越兴奋。如果猎物停止反抗他还要头疼呢!但身下的少女如同知道他要什么一般积极的配合,这令他大喜过望。

   艾莎痛苦极了,但却不敢挣扎,也不能发声;她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涎水被塞在嘴里的抹布吸收,口腔火辣辣的疼。那人又放开了她的乳房,转而掐住她的脖子。艾莎感受到窒息,四肢无法控制地抽搐起来,视野慢慢被黑云所填满。老天爷快点让我死吧,这他妈也太难受了。

   许久,那人才放开她的脖子,艾莎眼前的黑云慢慢散去,她几乎忘了刚才所发生的事,当然她很快就知道了。面前的人用手电照着她的眼睛,检查瞳孔反射;身下侵入她的私处,一下一下的涌动着。艾莎想挣扎,手又被摁住,脖子上挨了一下手刀。这一下让艾莎感觉气管几乎被切断,她痛苦的大口吸气,肋骨快速的扩张和收缩。那人又掏出一个机器,对着她乳头就扎了下去,艾莎简直被这玩意搞到爆炸:一道银色的电弧从她胸口出现,剧痛就好像有人用针扎穿了她的胸部一般。她无力抬头,希望从黯淡的蓝光中努力分辨那人的外貌。

   但她却只看见一个方盒似的机器贴在她的胸部,靠近皮肤的一端不断闪着蓝光,不断电击着乳头。那正是她剧痛的来源。那人见她适应了这个乳头的电击,便将机器移到另一个乳头再次放电,艾莎因剧痛而把头往后仰,后脑勺重重撞在地上,她四肢挣扎,躯体扭动,努力想摆脱那人的控制,可是他实在太强壮了,艾莎在他的重压之下动弹不得。在电击的痛苦之中她几乎忘了自己还被那人侵犯着这一事实。

   乳头电击使得艾莎的阴道剧烈地收缩,紧紧地裹住侵犯者的生殖器,更何况还有通过她的身体传导到他屌上的微弱电流,更加刺激了他。勃大的生殖器在柔嫩的阴道里探索,每一下都是全新的体验。

   电击终于停止,艾莎抬起头,发现两颗乳头都已高高挺起,而且变得极为敏感,轻抚一下都像遭了电击一般。那人显然没有停止的意思,很快又用两只手揉捏起她的乳头来,艾莎感到痛不欲生,那人还在她的下体之中抽插着,该死,这人怎么会这么久啊!她扭动腰肢,想缓解一些疼痛,却只遭到了更猛烈的冲击——这下真·一步到胃了,艾莎感觉肚子里翻江倒海,干呕的念头令她头昏脑胀。

   那人再次掐住她的脖子,这次突然袭击阻断了艾莎干呕的感觉,却令她疼痛难忍,仿佛又挨了一下手刀。那人见艾莎翻了白眼,便松开了手,等艾莎缓过劲来才使出下一招。这次不同于掐脖子,那人只是轻轻摁住艾莎脖子上气管两侧的部位,她对此反应小了很多。但很快,艾莎就又一次因大脑缺氧而四肢抽搐,那人似乎很喜欢她窒息时抽搐的样子,放开了她被绑在一起的双手,任由这双手在胸前伸直、蜷起反复运动。艾莎的双腿在那人的肩上踢蹬,那人饶有兴趣的玩弄着她的赤足,将脚趾掰开,又电击她的脚心。不过这对艾莎来说算是最不重要的痛苦了,她的大脑正在为汲取氧气而鼓动心脏拼命跳动,缺氧之下,一切都不受控制了。

   这次窒息已经到了人体能承受的极限——甚至突破了极限。由于完全不需要顾虑后遗症,她整整被窒息了四分钟以上,这个时间足够造成永久大脑损伤了。不过在她剩余的生命里,已经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了。那人撕下封住艾莎嘴巴的胶布,取出抹布,看着她的嘴像离水的鱼般开合,涎水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突然,她的脖子被放开了,血液猛地冲进她的大脑,艾莎都能听到血液冲击的嗡嗡声。她浑身哆嗦了一下,身体从紧绷放松了下来。她花了一小会儿时间回想自己在哪里,却突然感到腹部一阵冰凉。她把手放在肚子上,却摸到了一串像果冻一样的东西,伴随着温热的液体。

   “什么……”发现堵嘴的胶布和抹布被去掉的艾莎尝试说话,但嘴巴很快被涌出的血液灌满,那是她的消化道受到严重破坏出的血。锋利的匕首刺穿了她的皮肤,从横膈膜一直拉到小腹,她的内脏就这样流出来了。艾莎已经感觉不到痛苦了,她带着哭腔想把内脏塞回去,直到双手都沾满鲜血。随着血液大量流失,她的视线也越来越黑暗,就先之前被掐住脖子那样;体温降低、血压降低,她的心脏跳动愈发缓慢,这进一步延缓了她的死亡。她向四周看去,却找不到那人的身影;她努力翻了个身,拖着肠子在地上爬行。石头划破了她的皮肤,黏在她的肠子上。这本来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但艾莎的神经已经因为过量的疼痛而封闭。跟着全黑的视野,她漫无目的的爬行了数米,终于体力不支而停下。她再也无法移动了。

   一片黑暗中,她看到FIDA专员将新的身份证件递给她,一同递给她的还有秘密账户的银行卡。她向FIDA专员挥手告别,转身上了飞机。舱门关闭,将冬雪的寒冷挡在外面,她在引擎单调的声音中沉沉睡去……

  

   后记

   “……一则简讯:昨日本市发现一具女尸,据信为前女权活动者,荣誉市民艾莎。死因正在进一步调查之中……”

  

   “斐乐,你干的活儿不错啊,我听那女的淫叫都硬了”

   “那可不,我可是情场老手,美女杀手”说这话的人站起身,披上印有“F.I.D.A.”字样的夹克,“那么,接下来要处理哪个?”

   “还真就是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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