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与艦娘的哲学通信 第六章及前半段小结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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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六 Recall 追忆]\\r

   >>1\\r

   你是否想过有一个机会,去改变过去发生的事情?很多人想过,但也知道这并无可能。人所能做的,永远只有通过抓住那一次机会改变现在,从而改变将来。若是怀古,可以接受;但是沉溺在过去当中,是无法再向前迈进的,军人亲吻着勋章被敌人击杀,差不多这样的感觉。人们常用过去的美好来麻痹自己,却丝毫看不到过去的黑暗,自己不清醒,于个人而言无法取得个人进步,与团队而言更是彻头彻尾的灾难。所以人们需要反思,苏格拉底的“认识你自己”,在我看来不如“反思你自己”。\\r

   可是,几年前世间出现了这样的一位奇才,他通过改变未来的方法回到了过去,创造了划时代的杰作,或者说,将将死之人的灵魂寄托在了一具兵器上。他的做法受到了上级兼出生入死的好友的鼓励、协助和赞扬。于是研究中心建立了起来,全国的脑科学与人工智能最顶尖的菁英汇聚于此。一生二,二生三,大量的人形兵器从这里诞生,走向她们的归宿那片海洋。而为何她们生来如此,对指挥官而言,他们只知“船在大多数语言中为阴性名词,女性人格富有亲和力,能够降低对方的敌意,上善若水以柔克刚”等并没有根据的理由,然后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虽令人疑惑却对他们有利的事实。而唯一明确知道这一点的人已经无憾地在坟茔中永久沉睡,就连他的挚友中尚存活的两人,也不知具体,只知大概。死去的科学家终身未婚,不近女色,全身心投在科学研究和兵器设计上,显得特别自我主义,不如说已然无我,心中唯有遥远的幻想。\\r

   奇才之女同样是奇才,兼有父亲的敏感聪慧和母亲的勇敢率直。虽然不比海军陆战队出身的母亲充满英气,父亲还是常在她身上看到妻子的影子。在父亲和叔叔们的荫庇下成长,她衣食无忧地成长着。在她女承父业研究人工智能后,她总结出了这样的观点:“还是人型兵器最适合寄托并实现人的理想,也更能弥补作为人这一高智能生物在宇宙中没有同类的孤独。比起具有复杂智能的人类,深海的敌人不过是高级一点的程序而已,总有研究穷尽的一天。”\\r

   老科学家听到这话之后久违地笑了,他知道有人懂了他一生的无用功为何而作,不恨寻知己之晚。不久后他在睡眠中安详离世,远离了将要由他人实现的穷尽一生的理想,他不知道那位天才少女就在几天后的暴乱中死去。被深海教徒的枪托砸晕后,她死于爆炸引发的建筑塌方引发的后遗症中。\\r

   万幸的是,她的脑部数据在弥留之际被父亲提取,然后借由人造的身躯重新屹立于大地之上。作为一切的起源,她有着后来的量产机所没有的种种功能。经过恢复后,她可以结合人类的思维方式和计算机的计算能力来工作,协助研究所的人们进行舰娘的开发,研究深海栖舰的行为模式。她也取代了她的父亲成为中枢,当然,父亲从不后悔,只是看着女儿意气风发。建造到了后期,女儿亲自上了战场,作为特勤舰队的第一名成员,她因为舰种问题不在正面战场活动,在她擅长的领域所向披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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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r

   她一直自信骄傲,死亡都拦不住的她唯一的命门,就是她相依为命的父亲和与他相关的事情。她知道她的父亲受到军方严密保护和照顾,足以让他颐养天年。可是近来愈发猖獗的,她不共戴天的仇敌深海教徒也令她有所担忧。他们的胆大妄为似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袭击士官学校,袭击夜间巡逻的士兵,破坏军用铁路……而他们的领导人始终是水下的冰山一般深不可测。她唯一知道的,就是杀害自己的凶手也在那天的暴乱中被击毙。\\r

   父亲并不经常寄给她邮件,他想必是为女儿着想的,不要在长期的大强度作战中有太多的感情。女儿也明白,就像特种部队的叔叔教她的那样,不要给对手留任何的喘息的机会,穷追猛打直至确定失去战斗力。\\r

   在她过去的印象中,叔叔英俊潇洒,谈吐风趣,一般人看不出他是个狠角儿。而她对于阿姨的印象已经模糊了,就像对母亲的记忆只停留在自己并不喜欢的麻花辫上那样,她只记得阿姨是个长发的高挑美人。身为作战精英,叔叔时不时就会在他们几个的聚会上教给她许多作战的方法,大战略到小技巧一应俱全。叔叔成为元帅后,他们依然会聚一聚,直到田中病重。父亲说,那时候的元帅开始有了变化,但她不是很明白。父亲从没说清楚过,女儿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她问及此事时父亲只说,女儿只要能像个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地活着就好了,战略上的事情还是由老一辈来操心。但这世上哪儿有在战场上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孩子呢?\\r

   她知道什么呢?隼叔叔出身贫寒,成年后就参了军,经过层层选拔成为了特种部队的一员,在那里结识了自己的妻子,后来又认识了爸爸妈妈和田中叔叔,五人为刎颈之交。他并不如父亲那般心思缜密,却有着敏锐的战争嗅觉和创造与捕捉机会的能力,凭借实打实的军功一路升职,直到最高的位置。他曾经这么告诉亲友们,他最擅长的战术就是“浑水摸鱼”,在自己制造的混乱中奇袭目标,可惜对于“头脑简单”的深海栖舰而言可能没有什么用。\\r

   现在不一样了。他多了很多难缠的人类敌人,这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r

   “某年月日,特勤舰队提督北上真央向总部报告重大发现。在北方AL海域的初步作战中,龙骧-T的极近距离的观察和交流,北方栖姬具有初步的智能,颠覆了我们的前置假说,即深海栖舰只是按照类程序思维模式执行命令。北方栖姬能与舰娘进行合乎逻辑的对话,且在对话中没有表现对该舰娘个体的敌意。尚且不知道是该个体的智能由类程序构造发展而来,还是固已有之,一如我们对它们的起源也一无所知。”\\r

   放下纸笔,魔王感到了一丝凉意。堡垒的温度调节并没有使她的凉意消散,她切实地感到了恐惧:“如果它们的智能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悲观地说,人类将会在五年之内被彻底击溃,失去任何一片海域的制海权。只能祈祷这是它们预设的智能。”\\r

   这时候来自叔叔或是作战本部其他高层的一句冷冰冰的“收悉”往往就是她最大的宽慰。魔王等待着,她知道回信很快就来。她无神地注视着前方,眼睛失去焦点,眼前深灰色的制服糊成一团。而她那挂着有些气愤表情的毒舌的下属则低下身子,瞪着她以为正在发呆划水的提督:“别发呆了!该工作了!魔王大人!”三个感叹号下去,魔王终于回到现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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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r

   “啊啊真是的,总感觉一直在干一种使发呆的人回到工作中的差事……总部来的秋津丸已经抵达了,没有乘无人机而是从就近基地来的,现在就在门外等候。”\\r

   “请进吧。”她的声音依然不够有力,不够果断。这样子的自己一点都不帅气。\\r

   “‘祸津’秋津丸,正式向特勤舰队提督北上真央报道。”身着漆黑的军装,魔王对秋津丸的第一印象却是“面若死灰”。这皮肤应该不是天然的比齐柏林还白,还没有血色。\\r

   “迷彩很不错。登陆舰是吧,对我方对陆作战是个巨大的帮助。还有就是这个外号……”\\r

   “自己取的。谢谢对于迷彩的夸奖,我替设计者收下了。”对方的回答相当敏捷干脆,也符合之前的消息。\\r

   “好吧,你现在正式成为特勤舰队的一员。”魔王依然心不在焉地回答着,丝毫不顾手下的着急的暗示。\\r

   “总部还托我带来了口头的命令,要求特勤舰队在半个月后恢复三个月前的正常模式监视。”\\r

   “!”霞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从嘴里喷出火球烧掉眼前这个僵尸模样的同僚,但她将巨大的不满全部忍住了,她当然知道总不能上来就对新人发脾气。她继续着急地看向魔王,魔王眉毛稍微舒展了一下,又皱了回去。\\r

   “服从安排。”“这……”“服从安排。”魔王的声音依然冷冰冰的,却有了不可违抗的内涵,霞只能作罢。魔王挥手示意,秋津丸不紧不慢地走出了作战中心。\\r

   “这半个月的监听任务你要多少我给多少,但你得保证正常作息。”魔王恢复了一般的姿态,这样安慰着即将失去与同伴联络的下属。而霞只是懊恼着,不停地卷着自己的马尾,把脚在地上跺得咚咚响,半天才开了口:“真是的……”\\r

   “你相信缘分么。”魔王并没有完全地将这句问句问出,没有语调的问句,仿佛无情。\\r

   “那又是什么?”\\r

   “与生俱来的决定人与其他人相遇的某个常数。”魔王掏出烟,她与叔叔抽的烟一样,这种老烟并不流行,只是有过去的味道而已。霞立马劝阻她,让她把烟收起来:“每当别人抽烟的时候,就想起那个一开始不把我当人的提督……再者这味道真是恶心极了,和那个人渣一样恶心。还有那个……一直说抽烟是不好的习惯。”“渣渣”的声音小到几乎可以忽略。\\r

   “那好吧。回答我那个问题。”魔王乖乖就范,将烟收回去。抽烟并不是她的习惯,只是使自己平心静气心如止水的心理暗示。她并不太在乎监听谁,只是还在担心深海栖舰的智能问题,不过这个问题终会有答案的。\\r

   “相信哦。按照这个设定,我和他的缘分是不是……”\\r

   “不够呐。”魔王叼住用来标注地图的铅笔,当作烟抽了起来,稍稍安心了一点,“我刚才是不是表现的不够好?”\\r

   “好……?反正不如平常的目空一切。”霞并不太清楚那个成语怎么用,只是随口说了出来。\\r

   “我是这样子的人么……”魔王倒在桌子上,懒得起身办公,虽然工作并不多,但她已经放弃了。霞使劲摇她,但没有任何用处。魔王像条咸鱼一样失去了任何干劲。\\r

   “真是够了……!赶紧起来办公!”\\r

   “特勤舰队今天就此解散——”无视属下的好心劝谏,毫无干劲地喊完这句话,魔王把椅子一退,从光滑的桌上滑下来,落在膝盖上。\\r

   “怎么这样的……去监听了!不管了!真是的……”气呼呼地放弃对上司的治疗,侧马尾少女几乎是摔门而去般离开,只留下一条魔王在作战中心的地上缓慢地蠕动着。\\r

   “父亲口中的没有长大的孩子……依然没有长大。”魔王痴痴地笑着,陷入了对于已知信息的沉思——\\r

   “人类真的是现存的唯一高智能生物么?我们的敌人……它们的秘密还有多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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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r

   我,普通的牧羊人,在梦中见到神。\\r

   神并没有显出真相,祂授予我橄榄枝编成的花环,与作为牧羊人应有的长袍和鞭子。我换上橄榄绿的长袍,手持软而韧的鞭子,看着山崖下的原野上,在静谧的河流旁悠闲地吃着草的羊儿们。周围没有危险,天朗气清,我躺在山坡上,在云朵下享受着干燥而柔和的风。在此时,一切静谧的时刻,神说:“如果牧羊人不知道自己将去向何方,那么羊羔也将迷失在旷野中。”祂的声音如歌,虽是阴性的,却有如牧羊人的歌一样悠长高扬。\\r

   “我将去向何方?神又将去向何方?”\\r

   “不要想着逃避现实,把自己封存在梦境中,做安静的谢泼德,我亲爱的信徒。人总要回归自己的现实,回归自己的周遭,回归自己的亲友同僚。但人要去向何方,是人自己决定的。神才不去向何方:不死的神只是在虚无中眨了眨眼,\\r

   世间便已沧海桑田。”\\r

   “也有会死的神吧。”我抬起头,神的阴影笼罩着我,我看不见山下的羊羔。\\r

   “自然,可我是不死的神灵。你说不定也能成为不死的神灵。”\\r

   “我一介凡夫,怎有可能成神。”我意识到自己开始在梦境中下滑。\\r

   “走出这里,你就是神。”我开始自由落体,神的声音在我头顶盘旋,俄而,我的眼前是一片白色。\\r

   我回来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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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浅井又在回想同样的事情,这梦境实在过于不自然——从出现的形象,时机和意义上来说都是如此。这次不同的是在他的身旁的人。他低下头,身旁站着的是在最后一天康复期的俊俏小生。其实她的状况早就恢复原初,毕竟舰娘们超人的身躯自有强大的恢复力,只是提督死板地执行了总部发来的治疗建议罢了。\\r

   “刚才又在小寐呢,是不是在想那孩子的事情?”松风戴着好不容易从老姐手上抢回的帽子,笑脸盈盈,些许挑逗意味地问提督。\\r

   “并没有。”他从容自若的回答令松风有点失望,她多么期待能从认真的提督脸上看到红晕,可惜从来没有实现这愿望。他又不喝酒,没法长时间从事体力劳动,性格上又比较冷静直率,少有害羞或是激动的时候,甚至,连那一晚唱完深情的未知国度的歌曲,他都没有激动。\\r

   松风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对他有了这么深刻的好感,甚至是比起对老姐的感情更深一层的感觉。这就是亲情和爱情的区别吗?她看似洞彻情爱之事,实际上却又不清楚。对她们,M岛的舰娘们而言,他就是阳性的原子核,她们就是围绕着他旋转的阴性的电子,总归是被他吸引着的,由他而动的。有的人是外层的电子,而有的人则是内层的电子。虽然内层的电子,比如说霞和不知火吧,离提督极其接近,但他终究不会去触及,或者说,拥抱她们。\\r

   于是松风开始思考电子希望拥抱原子核的原因。如果说——只是如果说,因为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委——不知火喜欢提督是因为信赖和长久的相处;霞喜欢提督是因为提督的勤勉、宽容与尊重和前任“渣渣”形成了鲜明反差;我又是因为什么喜欢上了他呢?一见钟情自然不可能,没人会对一个容貌并不突出的,脸上有着众多伤痕的残疾人一见钟情。要说的话,果然还是为人和品味。课堂也好,藏书也好,音乐也好,在逐渐展现自己的时候,他为我们带来的则是教育。在恪尽职守的后勤管理舰队提督和和蔼可亲的老师之间不断切换的他,体现出来了别样的魅力……\\r

   “怎么了,松风?我看你沉吟良久,脸还红了起来,不会是晕眩的症状还没好吧……”他从文件堆中抬起头来,看向以手托腮的秘书舰。\\r

   “啊啊,有点走神了。没事,给你添麻烦了。”(注:中破入渠)自己竟然在对话中处于奇妙的被动状态,这可令她有点没有想到。于是她的恶作剧之心再度涌现,打算捉弄一下这个令她心绪荡漾的提督——一定要见到他脸通红的样子。\\r

   “啊,那个,你的胡子,可真是有点扎人。”依旧是一向的从容自信语调和嘴角上扬的微笑,一颗试图戏谑的心正在激动地搏动着。\\r

   “还真是该刮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摸了摸自己的下颌,提督若有所思,“喂,不会你……”他意识到了什么好像是他一生都没经历过的事情,瞬间羞赧起来,就像是被发现了恶作剧的小男孩那样——这样形容一个在役军官会不会很奇怪,嘛,无所谓了,她就是这么觉得的。\\r

   “只是想用一个法式贴面礼把你叫醒啊。”这个谎言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内心的澎湃险些决堤。调戏别人未曾失败的她甚至不禁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这么做?\\r

   他显然被噎住了,无可奈何地说:“……可以用其他方式叫醒我的。”\\r

   “我可不会用霞那种粗暴的方式。”想起走前那一晚霞在晚间休息时近乎喋喋不休地抱怨,不如说是直抒胸臆地表达着自己的爱意,她就由衷地笑了起来。加上看到了他害羞的面容,她笑得真是开心。\\r

   “有机会要试试看在他睡觉的时候真的去蹭蹭他的脸颊,还要给他戴上我的帽子!”下定奇妙的决心,松风重新投入工作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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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r

   今天的课程将会是严肃的,哲学的,没有答案的课程。我看着面前的课件,这么想着。\\r

   有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从小到大我都没有绘画的天赋,唯一画的像模像样的东西就是骷髅头。大致从有记忆开始,我就把课程表上考试的时间画成骷髅头,然后就愈发熟能生巧……于是在今天的课件上,我又画了一具头骨。那是因为,在今天的课上我要讲的是——\\r

   “对于死亡的看法。”\\r

   “首先确认一点,诸位同学并没有在过去的战斗中见过战友的死亡,你们都是幸运的孩子,是这样吧?”\\r

   “是——”长短不一但都充满活力的女孩子们的声音从台下传来。\\r

   “作为舰娘们,你们非常清楚,如果维持着正常量的军需补给摄入,你们在人类社会中几近金刚不坏的身躯并不会因为自然原因或是疾病停止运转。若要死亡,常态下只有被击沉——也就是对于你们而言最常见的死法,或是进入‘无限自检状态’,这一状态对于没有参与过造成重大伤亡的战役的舰娘而言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因为进入这一状态是精神崩坏的最终结果。”\\r

   “但人类就不一样了,是非常脆弱的。作为一个几乎算是死过的人,我算是很有发言权了。比如说,侵入者在战斗模式下对松风的那一拳,若是我接下的话,怕是会被直接打穿,然后就失血过多而死了,根本不需要脑震荡的治疗护理。”\\r

   虽然我开了个蹩脚的玩笑,课堂里仍是静悄悄的,有如凌晨的镇守府。同学们屏气静神,唯有我的声音在简朴的教室里回荡。\\r

   “在之后的战斗中,如果见到了同伴的死亡,请不要惊慌。这是太多太多其他个体早就经历过的事情,她们依然能够在战场上全身心投入地奋战。虽然……我并不认为你们的唯一存在意义是战斗。”\\r

   “如果自己将要死去,也不要恐惧。战死沙场是军人的一种荣耀,为战斗而生的你们的最好的归宿,就是那深邃的海洋也说不定……”\\r

   我不想再说下去了。我知道,我迟早得讲这样一堂课,她们没有见识过死亡,没有心理的任何预防,直接接触震撼的死,会是一个巨大的考验,所以,我有必要帮她们“预习”。我默念着“她们不是兵器”,却无法改变我作为一个易碎的人类对理论寿命无限的纳米科技人工智能兵器的宣讲死亡的立场。\\r

   我们本来极为相似,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舰娘只能服从人类的命令;但在寿命这里,我们产生了不可逾越的鸿沟。我很想亲眼看着我的部下们成长,但也知道自己终有阖眼的日子。在我写下课件的时候,我觉悟了——\\r

   人最古老而深邃的感情是恐惧,人最古老而深邃的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死亡对于一个个体而言是一切完全不可观测的未知的发端,人类最根本的欲望之一便是求生,二者可谓互为因果。如果不让她们产生对于死亡的认知和恐惧,她们并不能更接近人这一存在。\\r

   为了备课,我打开了那本尘封许久的红皮日记。令我惊讶的是,上面明显有着翻动的痕迹。我不在乎是谁,凡是认真地读完了这本东西的人,都能认识到我在课上所讲的东西。\\r

   “接下来,我要讲一个没有人喜欢听的,过去的悲伤的故事。”\\r

   “一个试图拯救,却被现实无情地回绝的,理想主义的故事。”\\r

   “一个充斥着残酷的真相的,疯狂的死亡的,地狱里的故事。”\\r

   “一个将我的身躯容貌毁坏,人生推入低谷的,偶然的故事。”\\r

   “一个能让你们理解死亡,恐惧死亡,从而向死而生的故事。”\\r

   我开始讲述那个狂风暴雨的傍晚,和那个傍晚前的许多个并不是我自己的度过的日夜。现在我不会因此愤怒,只是我必须在愤怒之外的状态找到更好的讲述状态。愤怒是之前的,或者也是之后的事情。之后的二十几分钟,教室里一直很安静,我说话的声音也仿佛听不见。\\r

   \\r

   “……很自私地说,你们是我现在生活的全部动力。虽然战斗力可以被同型号,同等级的个体替代,但没有一个个体的记忆和予他人的记忆能被其他个体替代。我会很珍惜与你们一起度过的时光,不如说,我爱你们。就这样吧,下课。然后不要再想起今天我说过的事情,只要想我交给你们的态度。”\\r

   一通胡言乱语之后,我想在同学们之前走出教室,不过失败了。她们如潮水般涌上来,在讲台靠门的一侧把我围住,就像她们一直做的那样。不知是谁从背后抱住了我,然后所有人都开始从不同的方向试图给我拥抱。她们将额头顶在我的胸前,额头上的汗被挤在我的制服上。也许有人在无声地哭泣,也许她们都是坚强的孩子,我不知道这些,我只知道,我爱她们,她们也“爱”我,二者之间当然有所区别吧……说不定也没有。\\r

   “这一切不是你的错。”听来如同无机质的温暖声音从背后传来,“终于等到司令自己说出这一切……真正放下这一切的时候。这不是你的错。”“这不是你的错。”语速较缓的一句从不知何方传来,然后越来越多的声音汇聚在一起。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所谓的成年男性的尊严也在此时识趣地隐藏起来。我在她们面前哭得不能自已,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真是的,明明我是她们老师一样的存在,反而现在看上去她们却是我的老师,甚至说是我不曾谋面的母亲。我只能哽咽着说出“谢谢……谢谢大家”来表达我的最高的谢意。\\r

   神啊,我现在被宽恕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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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K来接霞的晚班,发现她眼眶通红,分明是哭过了。她发问:“发生了什么?”\\r

   “没事……”回答的声音虽轻,却有着上扬的气息。是喜悦的哭泣么?TK不再问下去,只知道她没有大碍。也许她在后悔吧,后悔自己为什么表现得如此出色,以至于和亲友们分开;或者她在咒骂吧,咒骂缘分,和始终不知道“时机”的所有人。\\r

   “那个渣渣……今天的课,讲得怎么可以这么好……”尾音在走廊中飘荡,而TK看似漠不关心地走远了,实际上,她也为同僚的喜悦而喜悦,只是懒于表达。\\r

   “真好啊,有着牵挂的人们。”\\r

   毫无征兆地,广播的声音在堡垒内回响起来:“来自总部的命令,这个月必须终结在AL方面的作战,即完全击溃北方栖姬。进了冰期对于大多数没有经过陆军作战方式训练的舰娘而言是极不合理的出击时间,望周知。”\\r

   “那么,得抓紧了呢。得更快杀掉更多的敌人,更多的敌人。”TK低下头,盯着自己血染的领带,充满干劲地转动监视室的门把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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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半段小结\\r

   感谢阅读《肝船的时候在做什么?有没有空?可以来拯救吗?》,本人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我的作品和枯野瑛先生的作品有诸多相似之处,当然,由于截然不同的世界观,还是不同之处更多一点。以下内容有《末日的时候在做什么?有没有空?可以来拯救吗?》的剧透成分,请谨慎阅读,如果不想被透请直接Home键接翻页。\\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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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人公和威廉的共通点:\\r

   -厌恶弃子战术\\r

   -身体受过重创,基本可算作死而复生\\r

   -管理一大群心智未完全成熟的少女兵器\\r

   -同情心重,有人文关怀\\r

   -自己是饱受过去折磨的人,却在为在意自己的他人寻求解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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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人公和威廉的不同点:\\r

   -几乎不会撩妹\\r

   -实力被爆成渣\\r

   -主人公依然是偏向内敛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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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舰娘的哲学通信》是一部不成功的,用于自娱自乐的二次创作SF长篇小说(绝望的篇幅),和大多数SF小说一样,它的主旨为哲学思考而服务,直白到我直接写在了标题里。它将是一个令人心碎(胃疼)的故事吗?我还不清楚,我冥冥之中将已设置好的结局定性为中性的。反正它不会是一个令读者高兴的故事,顶多是欣慰。我?我只是愉悦犯而已,丧心病狂的那种。(求求你放过这些纸片人小女孩吧.jpg)\\r

   我很喜欢玩梗,只不过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很遗憾。比如说本章末众人拥抱主角的场景脱胎于《心灵捕手(Good Will Hunting)》,“你的胡子可真扎人”出自《这里的黎明静悄悄》(这可是死亡flag)……还有些梗或许有标注,或许没有,总之还有很多。作战代号当中的梗更是一抓一大把,“纵火犯”340使用者雾岛,尚未公布的西撒·齐贝林,华语舰圈熟知的大魔王北上,犍陀罗朝霜(by糸麦くん,这比喻妙极了)……不对我的电波的人(好像是这世界上所有人)怕是会无视掉吧。\\r

   作为一个写手,我很幼稚,我的笔还很青涩,因而作品总有种奇妙的少年心气,恰应了那句著名的 I’m worse at what I do best.甚至有些人评价我第一章才是写得最好的,这让我也没法反驳。不断写作,期待进步,相信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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