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好日子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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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日子又回来了。

   自由市宣布成立那天,卡丽这样想到。她出生、成长在上港市,对圣凯妮亚的认同感很低——事实上大多数上港人都是这样。这要归结于上港市复杂的历史,不过她从来不是个好学生,所以这一段先略过。

  

   好日子回来的第一印象便是圣凯妮亚驻军不见了。他们撤走后的那段时间发生了短暂的混乱,抢劫、枪击、飞车杀人弄得人人自危,直到布述亚军队接管为止。不知为何,布述亚军队竟让她有一种熟悉感,好像他们本就属于这里。他们穿着光鲜的军装,向夹道欢迎的民众挥手致意。卡丽没有搞到当天的门票,只能在电视上目睹士兵们的容颜。布述亚军队惩罚了作恶者,将秩序带回上港市。

   第二印象是圣凯妮亚移民的店铺得到清理。卡丽很讨厌那些犄角旮旯里的圣凯妮亚店铺,它们像蟑螂一样在阴暗角落里野蛮生长,让人感到头皮发麻;卡丽从不愿意光顾那些店铺,曾有一个旧时的朋友邀请她到圣凯妮亚人开的饭馆吃饭,她几乎是立刻将她拉入黑名单——她就是饿死也绝不会碰圣凯妮亚餐食。

   最后一点便是圣凯妮亚游客急剧减少。在卡丽所服务的行业,和游客打交道是家常便饭。然而她唯独讨厌圣凯妮亚游客:虽然和他们讲着相同的语言,她却觉得他们粗俗而不懂礼貌,还爱对着像她这样的女郎指指点点。别国游客虽也有动手动脚,但她总觉的自己没有被占便宜,相反,被那么帅气的人摸了屁股,反倒是自己占了他们的便宜呢!

   忘了说,卡丽是一位模特儿,在这个服务业相当发达的城市,模特儿可是个吃香的职业,每有展出、比赛等活动,她都会受邀参加,身材傲人的她往往是台上最耀眼的明星,她凭此赚得盆满钵满。然而她没有储蓄的习惯,在战后短暂的混乱时期有过一段艰难时光,几乎连饭都吃不上。不过就算如此,她也拒绝圣凯妮亚餐厅提供的免费粥水,她总怀疑那些色迷迷的老板会不会在粥水里下药,把她迷晕了侵犯她。这种情况在布述亚军队入驻后得到改观:只要愿意陪布述亚士兵在酒吧待上几个小时就能拿到一笔小费,足够她花天酒地好几天;去这种场合可得注意点,小伙子会在她身上摸来摸去,甚至试图脱掉她的衣服。不过他们给的小费足够卡丽无视此等羞辱,虽然不够买新的首饰和皮包,但至少吃饱饭没问题。

   这份收入远不够她在商业街大手大脚地花钱,她成了以往自己看不起的那类人——只能对着橱窗流口水而从不走进店铺半步。好在她的朋友们也都沦落到如此地步,甚至更惨——她听说一个朋友被飞车党割喉杀害;另一个则被迫抵押房产,流落街头。既然她们都过得不顺,自己倒也没有多少落差感;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希望更悲惨的遭遇能落到那个被拉黑的人头上,但几经打听也不知她现在如何,卡丽只好假设她死于战争或是被哪个强奸犯奸杀抛尸。

  

   由于没有受到多少战争的破坏,上港市很快恢复了战前的繁荣,商业活动接踵而至。卡丽不必再依靠布述亚士兵的小费过活,她像以往那样作为模特儿参加展出,拿到大笔出场费。然而和朋友们交流过后她才得知出场费远不是当今捞钱最快的手段,活动后的晚宴才是重头戏。参加晚宴的往往是外国富翁和名流政要,只要陪他们小斟一口就能得到以往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丰厚收入;要是肯配合他们在餐桌上讲色情玩笑、逗他们开心还能拿更多;听说一些模特儿为了拿到他们的无限额信用卡还跟他们上床,但卡丽不屑于此:虽然做这一行的大多数都为各种原因和他人发生过至少一次性关系,但她仍保持着处女之身,既然能通过外貌赚钱,自然不必付出身体的代价。

   在朋友的介绍下,卡丽成功混入上流圈子,得以一窥上流社会的生活。最令她震惊的是这里混乱的人际关系:每个富翁身边都围绕着好几个衣着暴露的女郎,她们白天还是展会上风光无限的舞台焦点,晚宴上则像狗一样跪在富翁的椅子下伸舌头接酒,毫无尊严可言。她们争奇斗艳,以穿着暴露、举止低俗为荣;富翁的妻子也不以为耻,还威逼她们做出种种羞耻的动作,并以此为乐。

   看到她们凭借如此粗俗的行为获得远超自己的收入,卡丽恨得牙痒痒:以往她的收入可远远超过这群人,没理由现在被她们反超。她也尝试着学她们的行为,跪着给富翁端盘子、任由他们揉捏自己的乳房和臀部;反正隔着一层衣服,而他们也没侵犯自己的身体,这点屈辱她还能勉强忍受。只不过老东西散发出的腐臭气味令她作呕,接近他们时必须屏住呼吸,而这让其中一个自以为是者大发雷霆:他叫嚣着殴打卡丽,无人敢上前阻拦。卡丽痛得跪地求饶,他命令卡丽舔舐自己的鞋子。她本想拒绝,但周围的女人都起哄,富翁的妻子更是踩着她的后脑勺,让她抬不起头来,她被迫用舌头尖舔了一下男人的鞋子。虽然鞋子很干净,有股鞋油味,但她还是感到作呕;她吐出舌头干呕,富翁见此给了她一个耳光,命令她以后不许再来。卡丽感到极度羞辱,悻悻而去。

   卡丽浑身酸痛地回到公寓,脱下衣服才发现自己的胳膊上、身上满是淤青。这下可好,作为一个模特儿,皮肤却遭到如此蹂躏,恐怕接下来几个月的活动都没法参加了。战后那段时间她沾了不少坏毛病,酗酒便是其中之一;她的身材因此走形,不得不穿上勒得自己喘不过气的束腰。她艰难地脱下束腰,长吁一口气:总算能放松一下了;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酒,准备用灌醉自己的方式结束这一天。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来客是一位朋友,手中还拿着一瓶酒;朋友见卡丽正准备倒酒喝便收起自己的酒,还顺便从卡丽的橱柜上拿了个酒杯,暗示她给自己也倒点。

   卡丽倒不吝啬,毕竟她准备喝的这瓶酒很便宜,便给朋友倒了满满一杯。

   “今天那事……”朋友值得显然是她被打这件事。卡丽打断了她:“别提了,下次你推荐人能不能找个靠谱点的?”

   “不好意思,我确实没想到他会这样”朋友说,“我这里还有一个帅哥的联系方式,你考虑下?”

   “过段时间吧,你看我都伤成这样了”卡丽向朋友举起手臂。

   朋友握住她的手臂,翻来覆去仔细查看:“还好啦,伤得不重,这样疼吗”说着戳了戳一块淤青。

   “你觉得呢”卡丽没好气地收回手, “要是这回这个还那么暴力,我一定饶不了你”

   “放心吧,我保证他很温柔的,年轻,人长的还帅……”朋友滔滔不绝地介绍这个富翁有多么优秀,卡丽听得有些按耐不住,期待快点见到他;她向朋友索要了新富翁的名片,然后送她离开——按朋友的话说“你的酒尝起来像锯末,在圈子里混这么久,怎么连点品味都没养成?”于是为了养成品味,她强行留下了朋友带来的酒,然后清空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果然,酒里有种奇特的香味,令她飘飘然,步伐不稳,倒在沙发上。

   躺在沙发上,卡丽查看朋友留下的名片;名片的正面是个帅小伙,他的脸几乎占满了名片,名字则用烫金的花体字写成,细闻上去还有一股香味;反面则是联系方式,包括了电话号码、电子邮箱和多个社交媒体账号。很奇怪,富翁一般都只留个电话号码,不知道这位留这么多联系方式干什么。酒劲渐渐发作,卡丽合上眼睛,做起和富翁一起放纵的梦来。

  

   时隔不久,卡丽就在一场晚宴上见到了那位年轻富翁。

   他坐在大厅中央,身边围绕着一群衣着暴露、搔首弄姿的女郎。朋友见到她,远远便和她打起了招呼,引起了年轻富翁的注意;他从周边女郎的口中得知来者正是名模卡丽,连忙叫服务员拿来一把椅子摆在身边,示意卡丽坐下。虽然卡丽不情愿坐得离他这么近,但难以抗命:他的身上并没有老东西的那种腐臭味,举止也相当文雅;卡丽放下戒备,和他交流起来。其他女郎纷纷投来嫉妒的目光,卡丽瞟了她们一眼,发现就连自己的好朋友也一副想把自己吃了的样子,赶紧终止了对话。年轻富翁正在劲头上,见她不再说话感到很纳闷,便引开话题:

   “你这身衣服也太正式了,这可是个放松的晚会,为什么不穿的随便一点呢?”

   卡丽穿了一条白色连衣裙,虽有镂空设计,但贴身衬裙将私密部位包裹得严严实实;紧致而弹性的裙摆充分凸显她丰满的身材;为了和这条裙子搭配,她还特地穿上了白色高跟鞋,并戴了一对镶有白色宝石的耳坠;现在看来,这身衣服的确不适合在晚宴上穿着——她得时刻捂着胸口防止走光,还得注意别让食物残渣落在裙子上。

   “毕竟第一次见面……我以为你喜欢正式一些的装束”

   “没必要太拘谨,你缺衣服吗?到更衣室挑一件吧”年轻富翁说罢便举手叫来服务员。他在服务员耳边低语几句,然后叫卡丽跟着服务员。

   “随便挑,选好了穿上,那件衣服就是你的了”

   卡丽跟着服务员来到更衣室,这里的衣服多到像一个小型店铺,唯一不同的是没有标价。卡丽很想多拿几件走,但又怕他因此动怒,只好在几件衣服之间艰难选择;等她回过神,时间已经过去十多分钟。她不敢久留,随意挑选了一条抹胸超短裙换上;为了和这条裙子搭配,她还特地选了一条黑色丝袜和绑带高跟鞋,让自己看起来更性感一些。

   我自己看了都流鼻血,卡丽站在全身镜前想到。她摆出几个姿势,就像面对镜头时那样。这身衣服实在是太裸露了,甚至比她当模特儿时穿的更加暴露,她颇有些羞耻,不过考虑到这是赚大钱的机会,便下定决心走出去。

   “需要我帮您把衣服包装好吗?”见她从更衣室里出来,服务员问道。她点头默许,急切地想要回到富翁商身边,其他事情都不重要了。

   富翁正在和另一名女郎讲笑话——很下流的色情笑话,女郎羞得满脸通红,富翁则放声大笑。然而他看到穿着暴露的卡丽时却敛起笑容,眼睛都直了——她知道自己的这身装束必然相当吸引人,余光里她看到还有好几双眼睛正直勾勾看着自己,但她并不害羞,这可是模特儿的必修课。她径直向富翁走去,然后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端起酒杯向他敬酒。富翁这才回过神来,回应她的敬酒,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音乐恰到好处地换成了劲爆的舞曲,富翁借着酒劲,拽住卡丽的手,拉着她到舞池里面跳舞。虽然她并不擅长跳舞,但富翁显然也没怎么学过,看着他摇晃自己的身体,卡丽几乎要笑出来;不过她可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笑,只好陪着他摇晃。舞池里的人渐渐增加,两人只好收敛点,免得撞到其他人。一些女郎找到了自己的舞伴,剩下的要么回到桌边,要么和其他女郎抱在一起装模做样地跳舞。音乐渐渐达到高潮,舞池里的人也愈发疯狂……

   临离开时,富翁向她发出邀请:下一次的聚会将在他的游艇上举行,届时将有非常劲爆的活动,请她务必参加。不等卡丽作出回答,他便钻进车里乘车离开,只留下一张名片。和朋友给的名片不同,这张名片非常正式,背面只有一个电话号码;朋友凑了过来,发现她正对着名片发呆,便一把抢走:“哇!这是他给你的私人名片吗?我和他混好几次都没拿到的你一次就拿到了?”她又读了几遍名片上的号码,“这个号码和我给你的不一样,一定是他的私人号码。真不愧是你,这么轻松就把他搞定了!”

   卡丽伸手争抢名片:“我还没看清楚呢,你还给我!”

   朋友将名片高高举过头顶,卡丽没法够到,便拉扯朋友的衣服;她不得不将双手缩回胸前,咯咯发笑;卡丽得以拿回名片、赶紧收进随身皮包,连褶皱都顾不得抚平。朋友整理了一下被弄歪的一字领,故作神秘地凑到卡丽耳边,“我听说那上面有性派对哦~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虽然对性感到恐惧,但卡丽很想恶心这个“朋友”一下,便告诉她自己无论如何都将参加这场聚会。

   “得亏我把他介绍给你,早知道我就独吞了……”朋友揉着胸口,做出十分委屈的样子,“记得帮我带点纪念品回来,另外祝你一路顺风啦”

  

   卡丽并没有看到她想象中的游艇:港口大部分被战火毁坏,剩下的泊位则被军舰占据;曾经繁荣的码头变得萧条而混乱。她捂着鼻子走过在街边贩卖水产品的渔民,四处张望,企图发现任何一丝现代化的踪迹。一条机动小艇上的男人向她招手,她这才注意到这个与周边格格不入的小艇:两名穿着暴露的女郎正坐在其中,她们戴着墨镜,卡丽无法看清她们的样貌,但仅从身材来看绝对是顶级的模特儿。卡丽与男人确定了这是年轻富翁的交通艇后坐了进去,两位女郎扭头看向她,但并没有说话,气氛一度尴尬。

   过了一会儿,又有三名女郎到来,她们的衣服争奇斗艳,在这市井之中相当显眼。男人启动了发动机,小艇在渔船之间穿梭,向大海深处驶去。晃动让卡丽有些不适,她在座位里缩成一团,其他女郎也都蜷缩着,一声不吭;唯有男人哼着歌曲,那是一首古老的民歌,让卡丽回想起自己的过去。

   作为一个早熟的模特儿,卡丽很早就在各种商业场合来往,中学毕业后直接签约了一家模特儿公司,在别人还在为生计发愁的时候就已经赚得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她的床头放着一本相册,但她很难相信其中丑丑的小女孩是自己。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曾有过童年,那些记忆太过遥远,像是海市蜃楼一般模糊不清。

   众人在海上航行了一个多小时才到游艇附近,等速度慢下来时,他们已经非常靠近游艇了。在漫无边际的海面上无法判断游艇的体量,直到靠近后她才发现这艘船是如此巨大,甚至比联通上港市两岸的渡轮还要大上许多;银色的船壳反射着阳光,晃得她睁不开眼,好在男人很快把小艇绕到游艇的尾部,游艇高大的上层建筑挡住了阳光,她这才得以仔细观察游艇上的装潢。如果忽略它漂浮在海上这一点,它简直和陆地上的星级酒店没有差别,木质地板、泳池、躺椅甚至盆栽装饰应有尽有。几名穿着统一服装的工作人员正在打扫卫生,见到女郎们后纷纷过来搀扶她们上船。卡丽看见上层甲板的一个身影,正是年轻富翁;他穿着休闲的衣衫,似笑非笑地看着女郎们上船。

   工作人员将六位女郎分别带到她们的卧室,告诉她们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呼叫工作人员。卡丽环视房间,这里并不比任何一家她去过的星级酒店差,床垫甚至比她家里的还要柔软,躺在上面不可避免地犯困。不过好奇心驱使着她在房间里四处查看,衣柜里只有几件浴袍,她有些后悔没带几件换洗的衣服过来。在床上只躺了几分钟,卡丽便感到无聊:也许是远离陆地,这里既没有网络也没有电视机,她只好走出房门找点事情做。

   转过拐角,进入一个大厅,其他女郎也都在此处活动,想必她们也无法忍受安静到耳鸣的房间。大厅中央摆着几张桌子,其上的甜点堆成小山。卡丽不敢多吃,只是围着桌子欣赏甜点的造型;但一位女郎则扑在桌子上,手里拿着甜点、嘴巴贪婪地咀嚼着。另外几位女郎则要么透过舷窗向外观赏海景,要么和工作人员低声交谈,了解日程安排。

   卡丽注意到墙上的一幅风景画,她感到有些眼熟,便凑过去仔细看。这幅画似乎在哪里见过?卡丽努力搜索自己的记忆,那应该是一次在圣凯妮亚的旅行,不过她对此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圣凯妮亚人丑陋而贫穷,他们的街道污水横流,甚至就连首都也如此!唯一让她开心的是博物馆,地板光滑整洁,灯光柔和,能让人暂时忘掉外面的不愉快。她隔着厚厚的玻璃看到了这幅画,圣凯妮亚人称它是“国宝”,不过她根本无法理解:它既不真实也不鲜艳,黑白灰三色的墨水在纸上胡乱涂抹,像精神病人的呕吐物。不过在这里看见它倒颇有种讽刺意味:一幅描写山峦的风景画竟然出现在一艘船上。

   富翁现身,他邀请女郎们到上层甲板吹风,并许诺她们可以在晚餐前回来。女郎们鱼贯涌向上层建筑,卡丽则走到富翁身边,问他墙上那幅画的来历。

   “这是我在圣凯妮亚商人手中低价买来的”富翁说着,倒了一杯酒,递给卡丽,然后走到窗前,望向窗外:“战后那段时间可是个好时候,各种资产以极低的价格出售,我买了不少艺术品,你看——”他指向墙上的另一幅画,“比如说这玩意,它足有六百年的历史,而我花一辆小轿车的钱能买到十张……”富翁滔滔不绝地介绍他是如何费尽心思将艺术品收入囊中,又是如何保护它们免受破坏的,“……有时候我真觉得,圣凯妮亚政府——如果它还存在的话——真应该给我颁个奖章,毕竟我避免了这么多艺术品化为乌有”

  

   晚餐回到了那个大厅,这里布置之奢华是卡丽从未曾见过的,整只烤制家畜摆在中央,四周点缀着水果和蔬菜,除此之外还有令人眼花的菜式,大部分都有着极其复杂而繁琐的名字,当然味道也有如天籁;她几乎忘了自己还在船上这一事实:就连酒杯里的酒水也没有一丝振动,她很是疑惑这条船怎么会这么平稳,不过富翁说了一堆她也听不懂的术语后她放弃了继续追问,转而专心享受起面前的餐食来。

   酒足饭饱后富翁邀请女郎们玩游戏,内容极其露骨:她们被要求换上三点式泳衣,并用乳沟夹着卡片传递给下一个人,谁若失误就要受到惩罚:可能是用皮鞭抽打屁股,也可能是用羽毛挠脚心。卡丽傲人的丰满双乳发挥了作用,她几乎是失误最少的一个,其他女郎被折磨的连连惨叫时,她则坐在富翁身边嘲笑她们。很快游戏就进入到下一阶段,女郎们被要求脱掉胸罩,双手绑在身后,用舌头和自己的胸部刺激对方的乳头,谁下体先湿了就要接受惩罚。卡丽毫无性经验,一丁点刺激就让她湿的一塌糊涂,现在轮到她惨叫,而其他女郎嘲笑她了。也许是出于报复,她感觉抽打自己的鞭子格外用力,身上留下一道道红色的痕迹;有人还故意抽打她的双乳,令那对本就挺拔的乳房更加饱胀,她清晰地看见自己的乳头坚挺着翘得老高。

   终于来到最后一个环节,女郎们被要求脱得精光、一字排开;富翁拿出一条半透明棍棒摆在她们身前说:“这是‘双头龙’,通俗地说就是双向假阴茎。你们选择一个人和你们做爱,看看谁能坚持最久不高潮。提示:这次的惩罚不一样哦”

   卡丽盯着她们,一时间不知道该选谁。其他几位女郎倒是利索,迅速组成了两对,她只得选择剩下那人。另外两组女郎开始交欢:她们叉开两腿,将双头龙塞进自己的下体,然后耸动胯部,努力强迫对方高潮。她们的娇喘声和极度羞耻的动作令卡丽面红耳赤。胜负很快决出,女郎们精疲力竭,趴在床上喘息,卡丽和她的对手只能在床角展开“战斗”。

   有那么一瞬间,卡丽无比想要逃跑,可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房间的门全部锁上,而按照富翁所说,逃跑意味着认输,她将不得不接受惩罚。虽然对即将到来的惩罚有一丝期待,但她实在不想在全身赤裸的状态下受罚。

   富翁正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饶有兴趣地看着二人。女郎二话不说,将卡丽压在身下,将双头龙插入自己的下体,在卡丽的胸部摩擦。她惊恐地看着形如男性生殖器的假阴茎在身上甩来甩去,自己的乳头不受控制地勃起变红;她虽知道自己必将落败,但一想到自己将以如此羞耻的状态在众人面前性高潮就不由得挣扎起来。但挣扎只是让身上的女郎更加性奋,她挪动胯部,将双头龙插入卡丽的下体。

   卡丽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处女之身竟被一个女人夺去。她拼命扭动身体,但被身上的女郎狠狠按住双臂,她的挣扎除了让双乳毫无意义地摇晃以外起不到任何作用,反倒提醒了压着她的女郎,她弯下腰吮吸、轻咬卡丽的乳头。卡丽痛苦地娇喘起来,她从未想过自己竟能发出这般声音。她看向富翁,富翁正紧盯着她的裸体;她扭过头去,好象这样就能避免被人看见。然而她的高潮还是不可避免地到来了,随着体内一阵涌动,她的身体绷直,大量液体从阴部喷出,射在女郎腿上、床单上,甚至溅射在一旁休息的四位女郎身上,引得她们纷纷过来查看。此时她的潮吹还未结束,淫水仍像喷泉一般有节奏地喷出、休止、再喷出,此等淫荡的场面勾得女郎们色心渐起,她们争先凑上来刺激卡丽敏感的脚底、阴部和双乳,令她性奋地嚎叫、挣扎,淫水如同泄洪般不断喷涌。她甚至感觉到乳头胀痛无比,像是要泌乳一般。

   富翁对女郎们的主动赞赏有加,对着她们的身体泼洒美酒。但这份香气无法掩盖床垫上的淫荡气息,卡丽只能闻到一股似尿非尿的骚味,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失禁,想抬头查看也被摁住;她看到一个倒立的女人头颅看着自己,女人的双手捏着自己的乳头;她的双手则被两个女郎摁在两侧,动弹不得;她们还用另一只手抚摸自己的腰肢,痒得她不断扭动身体;另一位女郎则跪伏在她的胯下,用舌头刺激卡丽的阴部,淫水射了她一脸,但女郎仍继续舔舐;最后一位女郎则抓住她的双脚,用手指和皮鞭折磨她的脚心。

   卡丽绝望地认输,其实她认不认输都无所谓了,惩罚的道具已经备好。按富翁指示,落败的卡丽被几个女郎押到船头,双手反绑在一根桅杆上;其他女郎用水枪对准她的身体“射击”。航向灯照着船头,她被晃得睁不开眼,但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几名女郎故意射她的私处,那感觉就像是有人给她挠痒痒一般痛苦,她左右扭动身体试图挡住水流,但女郎们站成半环形,她没办法挡住全部。卡丽闭上眼睛,努力不去想她们嘲笑自己的样子,这样多少能给她带来一点安慰。秋天的夜晚很凉爽,被水弄湿了身体更是冷得她浑身发抖。“射击”持续了十几分钟,直到一桶水用光了她才被放下来。由于长时间的性奋,卡丽已经累到无法思考,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一沾到床沿就立刻陷入无梦的睡眠。

  

   再次醒来时,身下的床已经变成了冰冷而坚硬的铁板,硌得她腰酸背痛。卡丽翻了个身,发现自己穿上了一件从未曾见过的低胸连体衣。她想起自己昨天没穿衣服就睡着了,第一想法自然是自己被人移动过,岂不是被看了个精光?但她随即回想到自己昨天参加的荒唐的性派对以及自己极其羞耻的表现,不由得脸红到脖子根。

   接下来的问题是,这里到底是哪?卡丽起身向前走去,但没走出两步就撞到了玻璃幕墙。她沿着玻璃幕墙缓缓移动,发现这是这个仅有几平方米大小的小房间,一面墙是不透明的,床就贴在这面墙上;其他三面则由玻璃构成,外面一片漆黑,透过玻璃什么也看不见,而且一点声音都没有——甚至听不到船上一直能听见的海浪声,她由此判断自己应该不在船上,但自己在哪里呢?

   卡丽坐在床上,无聊透顶;她听到头顶传来嗡嗡声,便仰起头看向天花板。天花板中央有一个类似消防喷淋头的东西。她与那玩意对视了不到一秒钟,只听轻微的“啪”声,喷淋头开始喷水。卡丽被吓了一跳,呛了两口水;她先是站在床上试图堵住喷淋头,但手不够长够不到;接着她想起床板可以当作挡水的物品,便躲到床下。但她很快意识到一个大问题:整个地板都没有排水口!随着喷淋头的喷洒,地上的水已经积起薄薄一层。她的手脚泡在冰冷的水中冻得发麻;连体衣也湿透,糊在她的身体上。她以为这是昨日惩罚的延续,连连求饶,水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一般停下,卡丽这才得以喘息,她从床下爬出来坐在床上,惊魂未定,捂着胸口喘着粗气。

   冰冷的水进一步拉低了温度,卡丽瑟瑟发抖。整个房间除了她身上的连体衣外再也没有任何保暖工具,她缩成一团发着抖,低下头去才注意到已经湿透的连体衣透露出皮肤的颜色,而自己的乳头也因寒冷而变得坚挺,胸前出现了两颗相当显眼的凸点。

   卡丽默默祈祷,希望喷淋头不要再刺激她的神经。她无比希望从这里出去,甚至暗示自己只要“表现得好”肯定有机会离开这里,只是迟早的问题罢了。

   过了不知多久,喷淋头再次启动,喷出比上一次大得多的水流。卡丽惊恐地大喊,命令喷淋头停止喷水。几个小时以来一直安静坐着,她根本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何要如此惩罚她、恐吓她?但喷淋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只好站起身、退到角落里,避免水流直接喷到自己身上。玻璃幕墙和天花板连成一体,意味着这是个完全密封的空间。如果喷淋头一直喷水,直到灌满会怎样?卡丽不敢细想,大力敲打玻璃呼救,声音都因恐惧而变得嘶哑。过了几分钟,喷淋头终于停了下来,卡丽瘫坐在床上,刚才的紧张令她浑身乏力。她渐渐觉得这不是一场恶作剧,而是一场漫长的虐杀。而她将无助地看着自己慢慢死去,连求救都没人倾听。

   只隔了几分钟,喷淋头再次打开,卡丽放声尖叫,抓狂般地敲打玻璃,但玻璃纹丝不动。她的双手都发红发肿,不得不停下来。水已经积到小腿高,她只能站在床上,但这次的水又比上次大很多,以至于整个房间没有一处可以躲藏。水直接射在她的身上,令她痛不欲生,她只得用手捂住胸口和阴部,好像一丝不挂一般。轻薄的连体衣已经完全起不到什么遮蔽视线的作用,她的私处都能透过连体衣清晰地看见。不知是寒冷还是恐惧,她浑身发抖,无数疯狂的想法掠过脑海,她无比希望用最暴力的手段杀死幕后主使,无论是那位富翁还是谁。她愤怒的嚎叫并没有让水停下,水慢慢没过床板,淹没了她的双脚。她轮流抬起两只脚试图保暖,但水中的铁板很滑,她不得不双脚踩地避免滑倒。水很快没过她的膝盖,卡丽不顾双手的疼痛,绝望地拍打玻璃。她的肌肉因寒冷而麻木,使不上多大劲,但她仍抱有一丝希望——也许自己能将玻璃敲碎从而逃出生天。卡丽大声叫喊呼救,声音嘶哑,但仍不见有人前来。

   工作人员都去哪了?他们不是随叫随到吗?卡丽绝望地拍打玻璃,水已经漫过她的腰肢,她的双腿都被冻僵,难以移动半步。但她仍努力踮起脚尖,试图站得高一些,哪怕只有几厘米,也能让她多活一会儿。

   但恐怕也只是一会儿了。水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这绝不可能只是喷淋头的功劳。她听到一阵啸叫,便四处寻找声源。她在天花板找到一个通风格栅,那是空气被挤出房间发出的声音。然而通风格栅被牢牢固定住,根本不可能拆开。卡丽弄破了手指也没能撼动通气格栅半分,她绝望地回到角落,此时的水深已经让她难以站立,她随着水流飘荡,双脚无规律地踩水——这大大加快了她的体力流失。

   若不是此等危急场景,卡丽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体力竟然能支撑她游这么久。她向来不喜欢游泳,少数几次拍摄泳衣写真也从未下过水。然而她现在像个旱鸭子般踩水,竟也能让自己漂浮起来,虽然这种漂浮十分低效,她的双腿累得发酸,但仍免不了呛水。

   卡丽哭号着求饶,试图打动那个看不见的加害者,甚至说出自己愿给他做性奴这种话来,可是没有任何回应;窗外只有无尽的漆黑,即使贴着玻璃也看不到任何东西。水位上涨到她的头贴着天花板的水平,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可即使如此,卡丽还想再挣扎一下,她记得玻璃的边角最容易碎,便用力敲打玻璃的边缘。在水压和敲打的双重作用下,玻璃嗡嗡作响,卡丽一度以为她就要得救了,发出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奇怪声音,若有人倾听,一定会被这诡异的声音吓得毛骨悚然。

   天花板除了那个喷淋头外没有任何可支撑身体的地方,卡丽已经极度疲惫,酸痛的双腿无力踢蹬,她不得不向喷淋头游去,尽管那里水最大、冲击得最痛。但她极度扭曲的泳姿根本游不出多远,彻底耗尽体力的卡丽慢慢沉了下去——即使水位还远不到将房间全部填满的水平。卡丽不懂如何在水下闭气,惊恐之中喝了好几口水;水灌进气管,令她痛苦地咳嗽,进一步加剧了呛水。肺内空气被排出,她的身体慢慢沉到房间底下,她有了一个可以借力的地点。房间还没有被填满!卡丽突然想起,便用力蹬腿,试图回到房间顶上;但她终究来晚了一步,她的脑袋狠狠撞在天花板,却没有享受到最后一口空气——房间已经彻底被灌满。卡丽绝望了,她胡乱挥舞四肢,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到底是敲打玻璃窗,还是踩水游泳,还是因痛苦而挣扎。她的身体无规律地漂浮,从房间的一端到另一端,然后被她的拳头推回去。尽管全身肌肉都因缺氧而酸痛,但卡丽仍不愿就此罢休;她的大脑因缺氧而混乱不堪,四肢不受控制地摆动、抽搐,就连下体也喷出一股淡黄色的液体,但很快便消散在满屋的水中。

   痛苦已经到了极点,每动一下都是巨大的痛苦。虽然如此,但她仍奋力挣扎,倒不是求生的欲望多么强烈,而是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甚至连思考都很困难;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耗尽体力,四肢归于平静,身体也不再四处飘荡、悬浮在房间中央。失重感令她有一丝安心,但这最后的思维也很快便消散了。失去了大脑的指挥,这具身体爆发出了最后的潜能:沉寂了几分钟后,她的四肢再次不断收缩、伸展,像是活了一般;手指和脚趾也紧绷着,手握成拳,脚趾紧扣;但这已是她生命最后的余晖。一股残尿从下体被挤出,然后被抽搐的四肢搅散在水里,拳头松开,脚趾也恢复舒展。如果她还活着,一定能尝出水中的尿味并为之脸红——溺死在自己的尿里何尝不是一件羞耻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影慢慢靠近失去生命的女郎,正是富翁本人。他撑着玻璃,欣赏女郎近乎赤裸的尸体,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富翁后退,关掉了录像机——可怜的女郎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痛苦死亡的过程被无死角地录制下来,供他未来取乐。

  

   后记。

   富翁站在浸泡在防腐液中的卡丽面前,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怎么了”站在一旁的朋友问他。

   “你不觉得有些浪费吗?她们生前的记忆,爱与恨,都随着生命的消失而消散了”

   “你还是个哲学家”

   “我倒更愿意称自己为艺术家”富翁与朋友碰了下杯子,带他来到另一个标本面前,这具标本正是那位被卡丽拉黑的友人。两位赤身裸体的女郎四目相对,然而她们再也不可能做出任何反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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